「臣不敢。」宮澧冷笑,哪有一絲不敢的樣子。
「臣只是覺得蹊蹺而已,雖然臣這府邸以前也出過不可思議之事,好歹也算是死可見屍。而今陛下撤了臣的人,遣了羽林軍,不僅不曾保住人,連屍體都不曾留下,不知陛下這羽林軍是何用的?」
李治聞言駭然,他特地調走宮澧的人,遣羽林軍全程護衛確有伺圖暗中動手之意。他本想讓崔璇衣死在婚房之中,藉此挑撥宮澧與御史台的關係。
三公案得以三日之內破案,盡仰仗其身側侍女——君兮。然而他得到消息,君兮乃是婁師德的女兒。婁師德年前曾請旨賜婚被他拒了,若崔璇衣今日死在國公府里,婁家必然與宮澧反目,那君兮也定然不能再為宮澧效力。
為其樹敵,斷他臂膀。可謂一舉兩得的好事。
可是他沒想到他的人還沒來得及動手,那崔璇衣卻消失了。
變成了一朵花。
他更沒想到的是宮澧竟然倒打一耙。
宮澧句句叩問羽林軍,斥怪自己撤了他的護衛,遣了羽林軍層層護衛卻沒護得住人,話里話外倒像是自己故意為之,是羽林軍監守自盜。
再看崔格的模樣,竟似已信了幾分。
宮澧三言兩語便將崔璇衣消失了的責任推到了羽林軍,推到了他的頭上來。如此一來,此次賜婚不僅失去了其本來的意義,甚至崔格都將倒戈宮澧。
崔格高齡得子,膝下只一女,愛女如命,他本想借其力對付宮澧,不想竟出了此等事,若崔格信了宮澧之言,日後必成禍患。
「季臨。」沉寂片刻,李治突然暴喝一聲。
「臣在。」
「當時你在幹什麼?」李治沉聲怒問。
「回陛下,臣等正嚴守在府外與喜房四周,不曾有半個人影入府,喜房之內亦不曾飛出半隻飛蛾。」
「那人呢?活生生的人蒸發了不成?」李治暴怒,啪的掃下手邊茶盞,熱茶混著瓷片炸了一地。
「卑職失職,願領刑罰。」季臨當即半跪於地,任瓷片刺入膝蓋,滲出殷紅的血。
「陛下消消氣。」
季臨剛一跪下,一隻白皙玉手輕輕撫上了李治的胸口,緩緩順了順。
「喜房之內不曾見到人也不曾見到屍身,人未必殞了。」一旁一直沉默的武后緩緩開口。
「這院子裡也不是第一次發生這等離奇之事了,案子都還懸著,想來此番與前幾次是一樣的吧,萬幸的是較前幾次來看,衣兒不曾殞命當場,羽林軍也算是護衛有功了。季首領即便無功也不至於領罪。」武后昂首俯視著跪在下面的季臨,嘴角微微揚起,目光轉而看向一旁坐著的崔格,朱唇輕啟,
「崔大人覺得呢?」
「陛下娘娘重兵相護之恩,老臣心領。」崔格聞言當即跪下,雙手叩腕,「只是……只是……小女如今生死未卜,求陛下娘娘為老臣做主啊。」
崔格說著,兩行熱淚滾下,一個頭深深叩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