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多禮了。」沈拓扶起君兮笑道,「你於那兩個有翻案雪冤之恩,此番不過舉手之勞何談謝字。」沈拓瞥了一眼扶風和風離淡淡道,又看向站在窗前的白殷,「至於她,根本就目的不純,賣的也不是你的面子,更謝不著。」
說著轉頭看向宮澧,「這件事,他落的好處最大,若是談謝,他該謝謝你才對。」沈拓白了他一眼,回過頭來看著君兮,「這個屋子裡,你要是想謝,就好好謝謝為夫吧。為夫這一日,著實辛苦。」
「你目的也純不到哪裡去。」一直站在窗前賞月的白殷聞言出聲諷刺道,輕輕合上了窗子,轉身看向君兮,那雙幽深銀瞳泛著漩。
「竹樓小榭是你住的地方?」白殷突然開口問道。
「是。」君兮點了點頭。
「住了有幾日了吧,休息的可好?」白殷似無意問起,宮澧端杯的手卻突然停在半空,目光轉向白殷。
白殷,從不說廢話。
「很好。」君兮如實答道。
「很好?」白殷輕笑一聲,「怎麼個很好?是不是每夜都睡得特別沉,日上三桿方醒?」
「你發現什麼了?」君兮眉頭微皺,三公案破的第二天一早她便發現了蹊蹺,她那日尋宮澧便是要說此事,卻被賜婚一事擾了,幾日來一直忙著婚禮,她還沒來得及和宮澧說。
「今日我扮作你送崔璇衣入房時無意間看到竹樓小榭對面的閣樓前生著一種草,宮燈之下,莖短葉厚,花瓣極燦,開萬朵,小而成簇。」白殷淡淡道,「當時我用藥塗了眼,染了雙瞳,花瓣隱於夜色,不曾看清,不過,看那花形莖葉,應該就是傳說中的西域妖花,魅夜曼陀羅。」
「魅夜曼陀羅是什麼?」君兮追問道。
「魅夜曼陀羅,花團璀璨,花開無香,日落花綻,日出而敗。」白殷緩緩道,「花開之時,雖無異香,那花香卻有麻痹神經之效,花開之時毒氣揮發,周遭三尺之內可致死,人畜不存,故而得名魅夜。」
「花有毒?」君兮眉頭一皺。
「放心,那花開在竹樓小榭五尺開外,花香已被空氣稀釋了許多,你又有內力傍身,斷不致死的。」白殷看了君兮一眼道,「不過是休寢時久處臥姿,身體陷入沉眠,長時間吸入花香會昏迷一陣子,待日上三竿,餘毒褪去,自然也就醒了,沒什麼隱患。」
「那閣樓門前草已半人高,至少半年不曾有人居住了,魅夜花香應不曾傷了人命。」白殷轉頭看向宮澧淡淡道。
「宮澧,你還記得你說過的話嗎?」白殷話音未落,沈拓已來到宮澧身前,瞳孔驟縮,厲聲質問。
「如果我說我不知情,你會信嗎?」宮澧抬頭看著身前的沈拓,冷冷道。
「我信。」
不待沈拓應聲,已有人開口。出聲的不是別人,正是君兮。
「那日他被縛上刑場,午時行刑,他安排好了一切,唯我是變數。我巳時方醒,趕到刑場時差點晚了。若魅夜曼陀羅是他故意為之,那日他斷不會如此做。」君兮看著宮澧緩緩道,「更何況這麼做對他並沒有好處。」
「不過是堆草,既如此,拔了便罷。」沈拓輕笑一聲,轉身坐回去笑看著宮澧,「國公大人覺得呢?」
「留著不過禍害,可拔……」
「國公大人既然覺得此草無用,不知能否讓我帶走。」不待宮澧說完,白殷已出聲搶道,「我半生致力毒道,正對此等草藥情有獨鍾。」
「難怪毒醫如此熱心。」一旁的沈拓聞言突然冷笑,「在下不才,雖然不學無術,卻剛好在古籍上見過有關魅夜曼陀羅的記載。魅夜曼陀羅,花香有毒,少量吸入雖不至於要了命,毒素卻會滯留體內,隨血液遊走周身,吸入者若非有極強內力,可能隨時毒發暈厥。」
「魅夜曼陀羅,其香有毒,其果實卻可入藥,用於麻醉,藥谷想要這東西很多年了。」沈拓坐在椅子上嘴角啜著笑,「藥王谷不是最喜交易的嗎?想要這幾株草,毒醫還需得拿出點兒誠意來。」
「藥王谷想要的東西,你覺得你攔的住?」白殷眉頭微皺。
「藥王谷我惹不起,守著幾株草還是做得到的。」沈拓說的漫不經心卻少有的正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