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救你,不是我有慈悲心,只是一時興起,而已。」沈拓冷著臉,說的話也泛著寒,「人命在我眼裡最是不值錢。」
「昨天正午,為你帶來周身傷痕的那個女人在洛水橋上被大火燒成了炭。」沈拓緩緩道,下面站著的人猛然抬頭似難以置信。
「如今你已經看到了仇人的結局,她死了,死於大火之中,被燒成了炭。」沈拓說著往後一倚,又軟踏踏的靠在了靠背上,手裡漫不經心的擺弄著銀扇,嘴唇輕合,「現在到你了。」
沈拓聲音很輕,落在她的耳中卻若驚雷。
「聽說你絕食兩日了?」沈拓的指尖輕撫扇脊,一點也不似方才狠厲,卻比剛才更嚇人。
「既然不想活了,不如死了算了。」
沈拓說的隨意,說著,手中摺扇隨意一掃,只聽噹啷一聲,一把刀正落到她腳下。
孩子抬頭看向沈拓,似乎沒想到他叫她過來竟是為了殺她,他救了她,如今為何又要殺她?
沈拓丟了刀,便不再發一語,室內陷入了短暫的沉寂,半晌,她緩緩彎下腰,撿起了腳邊的刀。
「鏗~」
是刀出鞘的聲音。
她滿是癩痕的手握住刀柄,一股冷意從手心直傳心底,她緩緩直起身,看著光亮如鏡的刀面上反著的她猙獰的臉,她被救以來再沒看過一眼,她長了十二年的臉。
十二年,她苟活在世十二年。
無名無姓,無依無靠。
十年流浪街邊人人喊打,她看著一起討飯的孩子被有錢人收留,那些人像天神一樣給她們飯吃給她們衣服穿,她也幻想著那麼一天。直到她被那個女人撿回去,她以為她的苦日子結束了,卻沒想到竟是噩夢的開始。
她不是天神,她是魔鬼。
她在人前是柔弱的千金,受了委屈卻把怒氣全部發泄到她的身上。她被打的遍體鱗傷,被踩在腳下活的生不如死,甚至她的身上被她刺滿了針只因為她想學刺繡。
她根本不把她當人!
忍受著各種暴虐,終於她忍不下去了,她趁看守不注意逃跑了,卻很快又被抓了回去。
她憤怒於她的逃跑,命人把她帶到一座荒園裡,用鐵鏈鎖住她的手腳,當熊熊大火撲面而來,她聞到了自己的肌膚被火燒焦的味道。
她怨天道不公,咒蒼天無眼,恨化作厲鬼不饒她,卻從沒想過那樣的情形自己還能活下來,更沒想到有朝一日會有人為自己討個公道。
如今夏靈已死,她之前積了滿腹的仇怨也都隨之消散。
她本就是一個被拋棄的人,被全世界拋棄的人,根本就不該活在世上苟延殘喘十二載,更何況自己現在這副鬼樣子,自己都不願看上一眼。
既已了無牽掛死了也好。
一滴熱淚自眼角滾落,順著布滿癩痕的臉淌下,她緩緩提起刀,刀橫頸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