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候黑袍人已身受重傷,所以不願再戰,用了白粉毒襲他們,趁此空檔奔向北側,用白粉迷倒了布陣將士,逃了出去。」君兮娓娓說道。
「既然那白粉如此厲害,那麼黑袍人第一次奔到林邊時為何不直接便用白粉逃出呢?當時他腰窩中刀,且已與黑白無常交了手,明知他們八人配合無間他討不得好去,為何要回來?」君兮看著劉元問。
劉元沉著臉盯著君兮,臉色泛白。
「因為他知道,在那裡即便用了白粉他也無法突圍。」君兮冷笑一聲。
「那麼,為什麼黑袍人第二次就逃了出去呢?」君兮又問。
「你在這裡顧左右而言他,分明是在為自己脫罪。」劉元怒聲道。
「如果你只有這點耐心,怎麼對得起我周身這麼多傷痕。」君兮低頭瞥了一眼自己身上割裂開來帶著點點血跡的長衫,冷笑一聲。
「黑袍人起初被槍林逼退,本是想以張林做質換得一條出路,被我阻了。那時候我清楚的感受到了他的暴戾,那是人面對死亡的恐懼。可是在鬼和王出手時被他揮灑白粉制住時,只旋身那一剎,他突然就有了生的希望,直奔北側。」
「我記的沒錯的話,在訓練陣法時我曾強調過,布陣槍林時,槍桿之間距不過五指。因為那個樣的縫隙任何人都無法穿過。可是那日,黑袍人生生從槍林中越過並灑了白粉。黑袍人身形柔軟異於常人有目共睹,但骨骼肌肉也至少要八指才能棲身。你能不能告訴我,當時,你們做了什麼?」君兮看著劉元,目光森冷。
「我……」
「你們悄悄挪了槍桿,騰了縫隙,助他脫逃。所以,他才能攀著槍桿捲起飛沙走石趁機灑下毒粉,從間隙逃離。」君兮冷笑,「我說的可對?」
「果然名不虛傳。」劉元直勾勾的看著君兮,臉上現出猙獰戾笑。
「既然你都知道了,又何必以血相救?做盡樣子。」劉元冷哼一聲。
「當然要救,不然我怎麼能知道你們當中誰是無辜之人?又去哪兒去看這麼大的一齣戲?」君兮譏笑反問。
劉元面上表情一滯,目光一轉,「既然被你發現了,那也就沒什麼好說了的。」
劉元突然大笑一聲,身子直直撞向身側斜立長槍。
幾乎同時,早已憤怒到極點的鬼倏地竄出,形影重疊轉眼已到劉元身前,鬼一把將其拎過,抬腿一腳狠狠將他踢飛。
劉元被踢飛十幾丈遠,「噗~」的噴出一口血,暈死了過去。
「王猛,趙方田,張七……」君兮站在校場台上,唇齒相碰,一個個名字蹦出,一個個臉色慘白的人被押下去。
七十九名中了毒的人有五十一人在內,還有三十一人是被君兮從周圍人中點出來的。因為走過槍林時,不同於其他人的憤怒,她清楚的看到了他們面上那得意狠戾的神情。
要她謝罪自刎,他們叫囂的最歡。
一旁站著的張林默默看著君兮,今晨他起來本是去解手的,卻看到黑影流竄便追了過去,沒想到竟看到了將軍割腕收血的場景。
方才他正躺在帳中睡覺,被呼號聲聲震醒,他忙不迭的出了來,就見到了眾將士齊逼將軍自盡的場景。
他心中滿是憤怒,當即站了出來將軍情義恩重,他無以為報,僅有的,不過一腔熱血。
他不知道這一切是君兮默許甚至有意推動的。現在再看身側站著的人,不僅仁厚且睿智,那身影雖單薄卻高大。
台下依然站著的數萬將士握著手中冰冷長槍,羞愧難當。
他們竟然聽信賊人煽動,差點逼死將軍。
「將軍!」一聲齊喝,眾人收槍撤退,竟齊跪於地,垂下了頭。
男兒膝下有黃金,數萬男兒郎,校場一跪,自愧托心。
君兮雙手背立,冷肅看著台下局勢瞬間轉變,「密林一事,沒有遣人同行,折了三十四條性命,是我的錯。明日陛下來視,我會親自請罪。你們不曾做錯什麼,無需自愧。只需記得,日後行事莫要一昧聽信他人煽動。有時候,眼見都未必是真,何況耳聽。」君兮朗聲道。
「謹聽將軍訓言!」
君兮攏著手,看著場下兵士,嘴角牽動一絲笑意,若冰蓮乍破。然而笑未全綻,單薄身軀突然傾倒。
「主(將)子(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