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兮嘴角微微翹起,轉回身來看向榻上的人,「你怎麼在這?」
君兮不答,又問一遍。
「你先說。」
兩道聲音相合,異口同聲。一立一臥,一閉一睜,二人同時開口。
「有(閒)事(的)。」二人再次異口同聲道。
床上躺著的人倏地坐起身來,鳳眸一揚看向君兮,「你去找白殷了?」
疑問的話,肯定的語氣。
君兮站在一邊眨了眨眼,沒做聲。
「一身的生冷血腥氣,混著藥香,是藥廬的味道。還有……還有松陵散,五子珠的味道。」宮澧身子側倚著軟枕,歪頭看著君兮,眉頭一揚,「你生病了?」
君兮聞言一怔,她黃昏時候喝的藥,現在身上還有味道?君兮鼻翼微動,抬起袖子嗅了嗅,然而除了風塵氣,卻什麼都沒聞到。
「好苦。」床上半倚著的人突然吧唧了一下嘴,眉目輕皺,回味似的抱怨。
君兮的臉霎時紅了個透。
宮澧卻渾然不覺,輕甩了甩頭,「好睏。」他輕聲哼了一聲,身子一矮撲通又躺了下去。
「國公大人,那是我……」君兮忙抬手拉了宮澧一下,然而榻上的人卻借力翻了個身,再翻過來時雙目已闔,氣息均勻。
「的床。」君兮喃喃吐出最後兩個字。
此時君兮才看清了宮澧的臉,他頭上只束了一條綿青絲帶,幾番倒榻現已散了開來。不知是醉酒還是太熱,他的領口已整個散了,露出光潔鎖骨半截胸膛。烏黑的發散在身側頸間,黑白分明,凌亂中帶著別樣誘惑。
光滑如玉的臉上還透著一抹微紅,素來冷冰不苟言笑的他從未有過這樣的面色,君兮看的一時失神,目光挪到他的唇上,白皙的臉龐襯的他唇色別樣紅。
想到方才那片刻溫存,君兮的臉今夜已不知第幾次紅的發燙。
宮澧睡得熟了,內力隱下,酒氣也漸漸散了出來,淡淡酒氣混著他身上的杜若香,形成一股莫名獨特的香氣反而別樣的好聞。
看他的樣子,分明已是深醉,一時半會怕是醒不了。君兮嘆了口氣,轉身就走,然而剛走兩步終究不太忍心,又回了榻前來。
宮澧斜躺在榻上,雙腿搭在榻邊。君兮走到榻前抬手把壓在他身下的矮簾拽了出來,看他現在的樣子根本無須顧及他是否發現了榻下白骨,即便看到了他明日醒了也未必記得住。
君兮俯身為他除了靴子,將他的腿往榻上推了推。榻不過三尺寬,宮澧斜躺著,腿搭在榻邊推不上去。君兮站在床邊兒,輕嘆了口氣搖搖頭,俯身搬起宮澧的頭想往上挪一挪。
然而手臂剛放到他頭下,榻上熟睡的人突然翻了個身,君兮一個失力,陡然從他身上翻了下來,嘭的砸到了床里側去。
君兮一個彈起便要起身,然而翻過身去的宮澧手臂一扔,正搭在她身上,剛翹起身的君兮被這一臂生生壓了下去。君兮眉頭一皺,抬手推了推,宮澧的手臂卻像鐵箍似的動也不動。
床很小,兩個人躺著略有些擁擠,宮澧與她對面而臥,挨得很近,氣息相合,君兮突覺得今夜過於熱了些。
維持著僵硬的姿勢,君兮輕輕往外擠了擠,宮澧的身子倒是往外讓了讓,君兮卻不敢再動了。床就那麼大,一個人正好,兩個人本就擠了點,她再往外推一寸,他絕對會掉到地上去。
勿與醉酒之人多計較,君兮在心裡暗暗告誡自己,又默默拽著宮澧微散的領口把他往裡拉了拉。萬一掉到地上把國公大人的盛世美顏摔個一青半腫的,便是她的罪過了。
君兮被宮澧的手臂壓著,呈雙臂環胸狀,板板整整的躺在床的里側,起初還精神得很,瞪著一旁睡得香甜的某人,生怕他醉酒過頭做出什麼出格的事來。後來見某人雖然手臂搭在她身上,倒是老實的很,漸漸的,手臂繃的累了眼睛也有些睜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