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我們是不是可以推測,武后是因老國公壞了她的好事而氣急敗壞。所以儘管先帝在位時她消停了一陣子,但先帝仙逝之後她便開始了她的報仇計劃。雖然當時她隨先帝眾妃入了感業寺削髮為尼,但以她之前聯高麗,合大將,刺帝王的種種行為來看,區區一個感業寺又何嘗困得住她。」
「因此,在老國公領妻回朝行了大婚之禮時,她故技重施,再次與高麗勾結引得邊關動盪,逼得老國公不得已只得再臨邊關。而她則設計在戰場上以意外為由將老國公除去。所以才會有二十年前的那場詭異之戰。至於高麗為什麼要披上五胡的皮,應該是為了掩人耳目。」
君兮的目光最終轉回到最後寫下的「德」字上,手中筷子蘸著茶水沿著半乾的水痕又畫了一遍,並在「德」與「武」中間連上一條線。
宮澧低頭垂睫看著石桌上的「德」字被君兮蘸水潤濕,不知在想些什麼,唇瓣輕抿,默而不言。
「僅僅是老國公死了還不夠,斬草要除根,她要的是將宮家人趕盡殺絕。所以她還對留在都城的懷有身孕的白夫人下了殺手。」
「白夫人的死,可能並不只是傷心過度那麼簡單,應是另有隱情的。至於國公府的那場大火,應該就是她命人放的無疑了。」
君兮在重新描了之後的「德」字上又引出三條線去,一曰「白」,一曰「忍」,一曰「澧」。
二人聊的夠久,天也足熱。以茶水代墨,以筷子替筆,水痕形成的字跡一邊寫一邊干,說到到現在,之前寫的字都已經干透,消失無痕。只君兮筆下這一小片新寫下的尚在,君兮手中的筷子斜搭在手上,筷子一頭停在「澧」字之上。
可惜,武后千算萬算怕是也沒算到身中劇毒,深陷火窟的宮澧竟然沒有死,而且還在二十年後的今天與以宮德幾近相同的方式大張旗鼓的出現在眾人面前。
至於所謂的宮澧三娶三斃怕是也是她在暗中搞得鬼吧。
然而這一切的一切,除了武后寫給風廣亮的那封手書信,她們手中竟然連半點證據都沒有。
「好狠的女人。」君兮不禁慨嘆一聲。
「所以,黑袍人是武后的人?」宮澧盯著「德」,「武」,「白」,「忍」,「澧」之間樹叉似相連的水線,冷聲道。
提到黑袍人,君兮的眉頭微微一皺,隨即輕搖了搖頭,「我不知道。」君兮如實答道。
「嗯?」宮澧聽到君兮答不知道,微微一愣,抬頭看向她,卻見君兮黛眉顰顰,面若深思。
「黑袍人的存在,似乎只是想殺了你和我的。理由也很顯然,殺了我們,這個世界上便再沒有人會追查國公府的舊案了。但是如果黑袍人是武后的人,就有很多事情說不通了。」
「但是……你的武功和勢力都是武后所忌憚的,所以姑且不論。單對我而言,以武后當朝國母皇后的身份,她可以對我下手的機會有很多。」君兮的眉頭緊緊鎖在一起,面露不解。
「我記得揭開三公案那日,我被武后招進了宮裡去。她本來是要殺了我的,在什麼都還沒問的時候。後來我借你的名頭爭得了一絲轉機。」
「在我把一切底牌都亮出來之後,她問我覺得我手中這封信會對她造成多大的影響。我答沒有。因為當今聖上對她的寵愛程度已經超越了很多東西。」
「而我們手中不過只有一封信而已,她若一口咬定是偽造的,當今聖上並不會太為難她。可是在她明知道這封信在我手上等同於在你手上,若你氣候追查國公府的事,很可能順著這封信查到她身上去的情況下,她依然選擇暫時放過我,因為她忌憚你的勢力。」君兮指著對面的宮澧。
「即便是後來她把我派到西北營去也不過是想將你我拆開而已。而黑袍人第一次出現是在密林里,拋去她女人的身份不說,只她太過於嗜血這一條便不應該是武后的人。而且她的手段也過於兇殘了。便是武后在後來的時候後悔當初放了我,專門派人去殺我,也不可能搭上那麼多無辜將士的命。」
「更何況黑袍人知道的東西明顯比武后多的多,比如營中那些許多中了那種奇怪的毒的將士,和胭脂樓里中了那種毒的姑娘。更何況,還出了李令月的事。那天沈拓晚到片刻,事情便會發展到難以挽回的地步。武后對不可能拿自己最疼愛的女兒的清白做賭。」
「而且,如果黑袍人真的是武后的人,武后一定也知道胭脂樓是你的地盤,即便她怕打草驚蛇不對胭脂樓下手,出於防範,她也必然不會讓李弘等人流連於中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且也不要忘了我們之前推測黑袍人與胡爾克勒的關係。黑袍人那麼做無非是要引我出宮,將你我一起消滅。如果她是武后的人,完全不需要費此周折,只要把你解決了即可,殺了你,我便權在她的股掌之間,要殺要剮又豈有半點反抗的餘地。」
「所以你覺得她們不是一路的?」宮澧聽了君兮的話,從「澧」字上引出一條線去,寫了個「黑」字,盯著那個「黑」字,宮澧目光微縮,像在仔細的思索著什麼。
「別忘了這裡面還有玉牌的事。雖然玉牌皆出自國公大人之手,但是四塊牌子中我和空心大師手中這兩塊究竟屬於誰還是個謎。屬於白夫人的那塊為何會莫名出現在夏府枯井也是個謎。」君兮手中筷子提起在石桌上頓了頓,發出清脆聲響。
「而且,國公大人的屍骨現在是找到了,宮忍的屍體是你親手埋得。」君兮說著在「德」和「忍」兩個字上利落的打了兩個叉,隨即將筷子放到一旁的「白」字上。
「可是剩下的這個目前我們見到的卻只有一副空棺槨,她的屍骨現在何處為何失蹤都還是未知數。」君兮在「白」字旁邊畫了個問號。
宮澧聞言劍眉擰起,卻終究沒說出什麼來,半晌,深嘆了口氣。
「抱歉,雖然我並不想這麼想。但從目前我們所掌握的線索來看,我必須這麼想。」君兮眼含歉意的看了看宮澧。「我認為,黑袍人很有可能是白情。」君兮在「黑」和「白」之間畫了個兩條線連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