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宮,程乾殿。
朝陽初升,金輝燦燦,大殿內亦灑了一地金輝,映的長桌之上瓊漿亮盞格外晃眼。
卯時一到,身著各色官袍的文武百官準時入席列座。過一刻,衣著各異的番使陸陸續續的齊了位,再一刻,威儀雍容的帝後二人相扶從後面緩緩走了上來,同席而坐。
君兮銜一品授銜將軍,位次一品又高於從一品,所以坐在了略靠前的位置,也不知是巧合還是怎的,她的左手邊坐的是林峰,右手邊坐的是曹政,而她的正對面坐的正是赫連崢。
眾人列席入座,李治簡單說了幾句便開席了,舞姬賣著輕飄的步子裊裊入場,絲竹聲起,裙帶飛揚。
君兮知道宮宴從來就不是吃吃喝喝那麼簡單的,尤其是這種有外人在的場合。果然才開宴不過半個時辰,歌舞也才不過跳了兩支,武后和李治一唱一和的,三言兩語就把匈奴每年的供奉從白銀十萬兩變成了黃金二萬兩,作為回饋,李治大方的將最南的那塊「良田」賞給了他們。匈奴使連連道謝,那模樣好像占了多大的便宜似的。卻不知那良田裡除了暴風就是黃沙,連顆土粒都看不到。
同樣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還有吐蕃和鮮卑。
赫連崢那個狡猾的,先拋了個低的不能再低的奉單,帝後當然不同意,雙方當即爭執起來,一陣唇槍舌戰,又開出一份奉單,較之前的奉單提了一半上去,武后和李治表示可以接受。赫連崢也表示願意讓步,雙方達成友好共識。
共識達成不易,武后和李治並沒有注意到西域其實本來就該奉貢這麼多才對。
君兮懶得管家國大事,老老實實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填著五臟廟。
七國使臣,按匈奴,突厥,吐蕃,西域,鮮卑,契丹的順序依次排開。因為高麗使意外身亡,宴會乃是副使出席的,位列最末。因因胡爾克勒的事,祁爾戈有些抬不起頭,全程只象徵性的舉了舉杯,未多發一言,存在感極低。
繞是如此,也沒能避過武后的眼,到底應了每年進貢豐厚的供禮才算完。
君兮坐下後便只顧著低頭吃喝,並未插話。她以偵刑斷案起家,對朝堂上的事並不太懂,她也不想懂。
或許這也是她為什麼更喜歡與死人打交道吧,相比活人,死人簡單太多了。
君兮隨手剝了顆荔枝送進嘴裡,一口咬下去,清甜的汁水迸開來,染了唇齒,軟滑的果肉帶有一絲清香在口腔縈繞,留下一股淡香。
十月的天,可不是在哪裡都吃的到如此新鮮的荔枝的。君兮滿意的點點頭,深宮大內的東西,果然不一般。
君兮吐出核來,抬手又拿了一顆,然而身子一動,君兮突然覺得好像有一道目光在注視著自己,看的她不舒服。
君兮抬起頭來,追蹤那道目光,愕然發現那目光的主人竟是坐在自己對面的赫連崢。
赫連崢察覺到君兮發現了自己,面上不見一點尷尬之色,反而嘴角微牽,笑了一笑以示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