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聶文誠哀怨不已,“我知道是知道,可忘了。”
聶文誠急忙扭頭望向了蔚海藍,想著她是不是能開個口。
蔚海藍恢復了鎮定,手輕輕一握,扶著王珊不疾不徐地站穩。直接無視周遭,只是對著王珊輕輕說了一聲“謝謝”。
“夫人,您太客氣了。”王珊守寵若驚,規矩地站到一邊。
“你們談。”秦臻打了招呼。
“哥,嫂子,你們好好談啊,別擔心,外邊兒我們把風,我們看著,沒人會進來……”聶文誠嬉笑說道,急忙隨秦臻退了出去。
王珊向兩人點了個頭,最後帶上門。
忽然一室安靜,只剩下他們兩個。
雷紹衡的目光往別處掃來掃去,就是不在她的身上停留,是眼底卻有隱忍的雀躍和期許,似是在等待她先開口。只是遲遲她有所反應,他的耐心點滴耗盡,終於還是忍不住,定睛望向了她。
蔚海藍就這麼站在他的前方。
開了小半的窗戶,窗外是大好的陽光,藍天白雲。
燦爛的陽光照了進來,暖暖地灑在她的臉上,讓她看起來透明一般。她微側著身,一直盯著外邊的天空。這樣的姿勢,他瞧過許多次,她似乎格外嚮往那片自由國度,像只蝴蝶,隨時都要飛走一般。
又是過了許久。
雷紹衡眼眸剎那一緊,伸長了手臂拉了繩索,將窗簾降下。
蔚海藍在陽光消失之後,轉了視線,又是低頭盯著木地板的紋路失神地瞧。
半晌之後,那雙眼眸yīn冷起來,有怒氣從眼底積聚而起。
突然,yīn郁的男聲響起,“真是能耐。”
雷紹衡睨著她喝道,“你還不樂意了?非要別人去請你!”
蔚海藍空蕪的雙眸有了一絲焦點,那熟悉而又悠遠的男聲刺入耳朵,她卻更加專注地盯著那條紋路。烏髮掩了雙眸,他板著一張俊顏,雙眸簇起火焰,目光灼灼地盯著面前站著的那道纖瘦身影,如同骷髏。
她沒有了以往的生氣,曾經的傲氣也dàng然無存。
雷紹衡審視的目光將她徹底打量,不曾消減的怒氣更甚,冷冽開口,“怎麼,還沒消氣?還要鬧脾氣?要鬧到什麼時候?總該有個限度!”他說著說著,聲音鬱卒到不行,低聲喝道,“你這幾天到底是怎麼過的?有沒有吃飯?怎麼瘦成這樣了?你看看你自己,這才不過是幾天!”
蔚海藍就這麼一直低著頭,像個聽訓的孩子。
“你過來!”他沒好氣地喝道。
蔚海藍不動。
“我讓你過來!你聾了?”
可她依舊是不為所動。
鬱悶地發現自己奈何不了她,雷紹衡冷冷地睨著她,那份煩亂更甚,“你要什麼?你到底想要什麼?只要你回去,我保證他會好好地活很久!蔚家的公司你也不必愁,到時候我會過戶到你的名下!那座園子,我也不會動!怎麼樣?這些夠不夠?你該知道,你躲不了走不了逃不了!”
許久許久,蔚海藍才抬起頭來,一張臉蛋尖瘦,她望著他,目光穿透過他,也不知是望在何處,“我要的,你會給麼?”
“我告訴你,你腦子裡的那點想法,馬上給我打消!你想也不要想!我不會同意!”雷紹衡微眯眼眸緊盯著她,執意要鎖住她一生一世,yīn戾地吐出幾個字,“只要我沒死。”
蔚海藍默了一會兒,微揚起嘴角,恍然大悟一般,淡淡說道,“我要帶爸爸回去。”
“行!”不料她會突然這麼說,他莫名一喜,只以為她是軟了下來,雷紹衡哪裡會不答應,“我讓人送你們過去,他可以留在那裡,可是明天你不許再留在那裡!你答不答應?”
“恩。”蔚海藍點了頭。
“等你回了園子,我就去撤案。”
“恩。”
雷紹衡心中有些狐疑,想著她怎麼突然那麼好說話,又見她轉身便要離開,不動聲色地說道,“給我倒杯水!”
“我受傷了,動不了!”雷紹衡嚷道,“你就不能替我倒杯水?”
蔚海藍腳步一停,似是做了些猶豫斟酌,最終還是折回,倒了一杯水放到他chuáng邊的柜子。她又要走,可他卻一把抓住了她。早顧不了什麼傷口,抓著她手就將她往懷裡帶。她也不掙扎,異常的安靜乖巧。只是手一按,恰巧碰到了他的腹部,自然也扯了傷口。
可他現在抱了個滿懷,竟也不覺得疼。
“聖誕節那時候,我對你說,有人要過來陪你。他們現在也沒時間過來了,不過我可以帶你過去。”
“恩。”
“我馬上就可以出院。”
“恩。”
雷紹衡默了下,眉頭憂慮蹙起,小心翼翼地低聲詢問,“氣消了沒有?”
蔚海藍忽然沉寂,她幾乎不可辯地點頭。
雷紹衡輕輕拉開她,瞧著她像一尊木娃娃,他雖是不喜,可也滿意,“好好聽話。”
蔚海藍卻定定地瞧他,像是要將他刻進腦海里,這一生仿佛再也不會瞧見。她一雙墨黑的丹鳳眼熠動著光輝,轉瞬即逝。這樣的目光,雷紹衡曾經瞧見過,在那個小鎮的夜晚,他們躺在一張chuáng上四目相對。黑暗之中,她的眼睛如夜明珠,散發著光芒,讓他心迷意亂。
最終,蔚海藍安靜地走了。
她帶著蔚雄謙一齊走了。
她的脊背,挺得很直,卻是走得頭也不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