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再多說什麼,他只一句話,他就明白所有。
腦海里一瞬間閃過無數假設和可能,風景辛胸悶無比,想到那個柔弱善良的女子,他心疼到不能自己。凝眸瞧著對面的他,他握緊拳頭,“這一次,你又要挾了她什麼!”
他微微一笑,那笑容猙獰yīn霾,這樣明亮的燈光下,森然可怕。
他每說一個字,就像是要將其千刀萬剮,“他太快活了,死的那麼早,應該生不如死才對。”
他的恨意,絲絲透出。
“不過,能死在他親生兒子的手裡,也應該不能瞑目了吧。呵呵。”雷紹衡輕輕笑著。
白煙散開於整間密室,風景辛怔了下,想到封塵往事,他猛抽一口煙,指間卻用了力,所以菸捲有了凹印。
“我可不會讓你死。”雷紹衡沉聲說道,那聲音越來越漠然,帶著一絲嗜血的冷。
風景辛微揚起唇角,淡然的俊顏背後是深臧的孤寂。
他怎會不明白,而他也清楚了解。死人遠比活人qiáng,如何和死人去計較。他若是真死了,那麼在她的心裡,那將會是一個永遠的印記,任是如何抹煞,也會存在,此生此世無法磨滅,如影隨行。
只是這個男人,還真是唯我獨尊到無法無天的地步。
“其實我真是該感謝你。”他意有所指,繼而又道,“噢,忘記告訴你,她已經嫁給我了。就在一個小時以前。”
風景辛有些震驚,他不曾料到他竟然會這麼做。
“我怎麼能讓她的哥哥死掉呢。”他依舊溫煦笑著,紳士俊顏下無止盡的邪佞。
風景辛冷冷望著他道,“雷紹衡,你就算得到了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
“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呢?”雷紹衡並不為所動,他不疾不徐站起身來,他的面前一道高大黑影,他依舊不為所動。兩股冷冽qiáng勁的氣場jiāo匯牴觸,他毫不在意,只一句話就讓他意識到今生不能的錯過。
雷紹衡轉身離去,就在開門的剎那,他衝著門背說道,“我有的是時間。”
那一截煙燃到了盡頭,菸灰墜落而下,風景辛就著星火,將菸頭握緊在掌心。
奇怪的是,卻沒有疼痛的感覺。
好像已經麻木。
空dòng簡陋的牢房裡邊,沒有窗戶,風景辛躺在硬扳chuáng上。
換氣扇發出嘩啦嘩啦的聲響,他像是聽見了那時風車在旋轉。忽而閉上眼睛,不知不覺就做了那個夢。曾經多少次不斷地夢見,不斷地被噩夢驚醒,多少次在午夜夢醒後徘徊,而後來卻再也沒有夢見。
多少年了。
大概已有許多年了。
那年是十八歲的炎炎夏日。
那年她也不過是十二歲。
chūn城十年來最熱的天氣,趙嫻帶著她來到別墅。每到放寒暑假,她都會帶著她來玩耍。他是不被認可的孩子,母親去世後,他就一直住在那幢別墅里。他所見到最多的人,除了姑姑風琳之外,就只有趙嫻還有她。
她軟軟的童聲很好聽。
她喊他:哥。
她的話不會很多,安靜地陪伴在他身邊,他們一起看書,一起聽音樂。她要他朗誦詩歌,她似懂非懂。她執拗地問他哪裡可以找尋到青鳥,她說他們一起去西山。他們一起做了風車,她嘴饞想要吃那家小店的曲奇餅,他讓她在家裡等,他去買來,他很快就會回來。
可是當他回到家後,他看見了那不堪一幕,曲奇餅落了一地。
下人吳毅倒在血泊里,他被捅了許多刀,鮮血還在流淌,昏迷不醒。
他推開書房的門,奔向裡間。
他看見她的手裡還拿著一把帶血的刀,她蜷縮在角落裡,她穿著裙子,他還誇她好看,此刻卻破碎地捲曲在大腿邊緣。而那個男人,正掙扎著從地上起來,他看見他的背影,他所認識的,那是他的父親。
他在呼喊,他聽不大清楚,依稀卻是:小嫻,小嫻……
他奔跑過他的身邊,他從她的手中將刀慢慢取走,她的神qíng已經慌亂。
小嫻,小嫻……
那瘋狂的呼喊如痴一般,他一回頭,看見他又跌跌撞撞地奔來。他qiáng行抓住她的手,她已經發不出半點聲音,他不斷地糾纏,他開始慌亂,他推阻他,理不清的糾纏,他握著的那把刀措手捅入他的腹部,重重的一擊,直接捅入身體最深處。
他忘記了所有。
只記得她驚恐的雙眼,gān涸的淚水。
畫面如此凌亂晃動,誰的臉孔,誰的話語,jiāo錯而過。
嫌犯吳毅,盜竊未遂,殺害僱主風季禮致死。
風景辛,屬正當防衛,無罪釋放。
景辛,你必須走,你馬上要離開這裡!這件事qíng,誰也不能告訴!景辛!你如果不走!海藍要怎麼面對你!你難道要坐牢嗎?你才十八歲!以後的路要怎麼走?景辛!你聽見了沒有?景辛!
你走吧,景辛,阿姨求你了,你走吧!以後,你們都不要見面了!再也不要見了!
後來聽說,她已經將他忘記。
若是當年,他沒有離開。
如今此時,她又會在誰的身邊。
……
腳步聲匆匆響起,而後是敲門聲,身穿西服的男子奔入辦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