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海藍只覺心頭一澀,果皮還未斷落,她啞然說,“爸,我不好。”
可是蔚雄謙卻還一直重複那句,他的記憶好像停留在最初的某個時光,她在他的眼中,也只是那沒有長大的孩子。蔚海藍盯著他瞧了一瞬,他不斷喃喃念著,“藍藍,好孩子……”
蔚海藍放下手中的東西,緊緊握住他的手,“爸,我該怎麼辦。”
386:生死為賭局(7)
從醫院出來,蔚海藍在離去的路上碰見了蔚默盈以及陳晟。三人停下腳步,蔚海藍朝陳晟微笑,陳晟還是那稱呼,很是恭敬地喊她“二小姐”,反是蔚默盈有些不大樂意,也不知是哪裡不對,她只是冷冷地吩咐,“你先去看爸爸。”
陳晟卻還是那般的好脾氣,溫溫點頭就提著東西往大樓而去。
蔚海藍卻想著,這兩人還真是沒有變。
蔚海藍對陳晟的記憶並不多,公司的事qíng,她向來都不cha手也沒有興趣,蔚氏還在那會兒,就是蔚默盈在打理。儘管後來還是難逃一敗,可那幾年,蔚默盈一個人艱辛地撐著公司,真是太過不易。不過陳晟,卻和以往一樣的好欺負受指揮。
“大姐,這些年你辛苦了。”蔚海藍忽而漠漠說道。
蔚默盈莫得怔住,沒有料到她會這麼說,秀眉一蹙,也不知是什麼滋味,半晌沒有一句話。
風在不時chuī著,冷冷的,陽光卻很好,又暖暖的,冷暖jiāo替著,好像是在過兩個季節。
蔚默盈移開視線望向別處道,“附近走走吧。”
兩人就沿著醫院外的小路,隨意地漫步。
兩邊種了樹,午後走上一會兒,很安靜很愜意。
“爸的身體也就這樣了,總之能過一天是一天,盡了全力,也沒有遺憾了。”蔚默盈低頭看著地上鋪著的方形紋路。
蔚海藍平視前方,“恩。”
蔚雄謙能活那麼久,或許也是她們沒有想到的。人有命數,無法改變,狂妄的人以為能夠改變,說是命運掌握在自己手中,殊不知冥冥之中早就被安排,逃不過躲不了,盡頭在哪方,安息才可能算是永恆的盡頭。不知痛楚,不知疾苦,忘卻所有,也就四大皆空,無所悲喜了。
蔚默盈又道,“我們打算領證。”
蔚海藍有些詫異,隨後就淡然道,“什麼時候?”
蔚默盈道,“也沒定是什麼時候,看著是哪一天就是哪一天了。不過不打算擺酒,先領了再說。”
蔚海藍明了地點頭,“那也好,爸會高興的。”
有沒有婚禮,有沒有排場,有沒有祝福,這都是其次的,最重要的是,是不是那個人。
一陣疾風chuī來,落下幾片樹葉。
兩人踩著樹葉咯吱而過,這一條路也快要走到盡頭。
她們的身後,司機開著車一直在尾隨。
蔚默盈便將腳步一停,她從包里取了一張卡出來,蔚海藍側目望去,卻見她將那張卡遞到她面前。
蔚海藍有些困惑地望著她。
蔚默盈道,“這些錢,我想你現在會需要。”
蔚默盈說著,手中的卡放到了她的掌心。
換成是蔚海藍僵住了,其實這張卡,是她先前給蔚舒畫的,知道蔚家大不如從前,又有那麼多人要生活,她在成立工作室後,就存了一筆錢悄悄給蔚舒畫。但是不曾料到,這張卡竟然到了蔚默盈的手中,她甚至都可以肯定,裡面的錢一定是分文未動。
蔚海藍低頭盯著掌中的卡,一時間百感jiāo集。
“本來就是你的東西,還給你了。”蔚默盈輕聲說道,蔚海藍抬起頭來,只見她露出一抹淡淡笑容。
蔚海藍鮮少會看見蔚默盈如此的笑容,不是張揚的,亦不是嬌縱的,純質輕盈,如一縷幽風,掠過心湖,不起波濤,唯有漣漪散開,她握著那張卡,眼中閃爍著光芒,骨子裡最清澈的感qíng維繫拉近距離。
蔚默盈又道,“我能養活爸爸,錢就不需要了。”
蔚海藍卻聽明白她的意思,將那張卡緊緊握住,那聲音更輕了,被風chuī散,“這麼多年了,你還是什麼都和我爭。”
蔚默盈輕笑著說道,“那是自然,我一定是贏的那個。”
“這一次,我不想和你爭了。”蔚海藍收好了卡,放入衣服口袋裡,沖她微笑。
前方就是岔道口,兩人就要分道揚鑣。
“好了,你回去吧。我去看爸。”
“恩。”
“大姐。”
聽見她的呼喊,蔚默盈回過頭來,蔚海藍只是搖了搖頭,“沒什麼。”
蔚默盈看著蔚海藍上了車,她往路邊退開,邁開步子朝前慢慢走著。那輛載著蔚海藍的車子就從她的身邊掠了過去,蔚默盈的步伐變得更加慢了,只是十米的路,她卻走了很久。站到路口,她在等紅綠燈過馬路。
蔚默盈沒有提起王謹之。
可是她也已經告訴王謹之,她的婚訊。
那封簡短的郵件里,她如此寫著:我要結婚了。
王謹之回復過來的郵件,也不過是短短一行字,粉色的背景圖紙,那是國外的大教堂。
他說:祝你幸福。
蔚默盈站在風中眼前浮現那四個字,心裡默默念著這樣最好。
那個曾經在她的生命里占據了不少位置的男子,她親自告訴了他,她的喜訊,他的回答也讓她感到滿意。掌心的生命線里,那些jiāo錯複雜的掌紋,一定有一條是他,最深卻斷裂的最決絕的那一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