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逾安握著酒杯喝了一口。
瞧見她來,沈逾安比比面前的位子,“你坐吧。”
蔚海藍於他對面落了座,沈逾安替她倒了杯酒放到她面前。蔚海藍看了眼那杯酒,又是抬眸望向他。
沈逾安沉聲道,“來陪我吃頓飯。”
自從重新見面的這些日子裡,他們還真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現在到了最後時刻,也不再顧及什麼,有些心愿總是要完成的。不然死了,等下了huáng泉又要哪裡去找尋。他替她夾菜,這幾道簡單的小菜雖然並不豐盛,可都是她愛吃的。他都還記得,她素來對於食物沒有特別要求,其實很是挑剔難弄。
這時正是用飯的點,蔚海藍也是餓了。她沒有拒絕,也沒有故弄玄虛的抵抗,只是安靜地吃著。
難得的清雅,兩人漠漠用著餐。
好像以前就是這樣的。
等到吃的差不多了,沈逾安才命人撤了飯菜,而是換了棋盤和茶水。
於是桌上就擺了一副棋盤,還有一壺香茶。
沈逾安又拍拍手,蔚海藍瞧見兩個男人押著雷紹衡進了後院。
他們將雷紹衡反綁在二十步遠的一棵碗口粗的翠竹上,手下將烏黑的槍口緊緊抵在他的太陽xué處。
他剛剛經受嚴厲的bào刑,所以又有了許多新傷。
沈逾安睨向他,目光不可謂不毒,“雷先生,給你個機會……”
雷紹衡打斷他道,“不必。”
沈逾安頓時惱怒,又是放話讓人往死里打。蔚海藍就聽到打鬥聲,一記一記於耳邊。
打了一通,沈逾安笑道,“雷紹衡,你這輩子作孽太多,欠了太多,恐怕你是死了,也還不清了。”
雷紹衡居然也笑了,只是他一笑,嘴角的傷口再次裂開,才止住的血就又流了出來。
雷紹衡的聲音斷斷續續,偏生很是堅定,“我這一生,只欠了一個人。”
他這話也不知是對著誰說的,沈逾安一下將茶杯擲在地上摔碎。
蔚海藍不曾去望過雷紹衡一眼,死死盯著棋盤,他卻又道,“欠那個人的,這輩子也還不清了。不過幸好,也只是欠她。”沈逾安起身走向他,十餘下拳頭悉數落在他身上。
雷紹衡終是被打的吐出血來。
可是外邊卻是槍聲連天。
一處是幽靜怡然,一處戰亂烽火,兩處jiāo織兩重天。
“出去應戰,告訴兄弟們,拼死了打!”
“是!”
那手下奔了出去。
沈逾安折回到位子坐下,笑著說道,“藍,還記得以前我們下棋麼?”
蔚海藍並不應。
其實又哪裡會忘記,那些歲月里的一切。她曾經坐在他的車后座,任他騎車穿梭在每一棵木棉樹下。那時候的天空很藍,沒有半點雜質。她曾經以為,這樣就是永遠了。永遠不會變,永遠也不會分開,永遠都是他們。
沈逾安端了棋盒和她各自一壇,“下一盤吧,你要是贏了,那我就不殺他。你要是輸了,那他只好死了。”
沈逾安神色很是輕鬆,蔚海藍卻是面無表qíng。
這樣的qíng景,跟以前jiāo疊在一起,只叫她目眩神暈。
也不過是一盤棋,對弈的是雷紹衡與他。
那一回她故意暗中放水輸棋,然而雷紹衡卻還是勝了。
蔚海藍安靜地端過棋盒,兩人一來一往之間就下起了棋。
不過多久,放眼望去棋盤上黑黑白白一片。
蔚海藍下了一子忽被外邊的尖銳槍聲分了心。
沈逾安愉快的笑了一聲,“藍,雷先生的xing命現在可就在你手裡,別走神!”
蔚海藍幽幽回眸望他一眼,抱歉一笑執子下定。
棋盤上鋪滿了錯落有致的棋子,沈逾安的神色更加輕鬆,而蔚海藍的臉色本就是蒼白的,落入沈逾安的目中就更加慘烈,好似是奉獻似的虔誠的白。蔚海藍平日裡很少走神,但是下棋時就會偶爾出狀況,沈逾安喜歡她被他提醒後那羞澀笑容,久久難忘。
現下她這麼一笑,一個恍惚間,仿佛回到那間透著光的教室。
教授棋藝的老師就受不了另外嬉笑的兩人,他們下的太過胡亂,不住地搖頭。
那時徐明朗在,袁圓也在的,而她就坐在他的對面。
仿佛伊人如是在。
407:尾聲——棋逢對手
無聲無息一盤棋才下了小半局,蔚海藍卻已到了死胡同。
而bī自己到這個地步的,並非是沈逾安,分明就是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