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一番好景致。
耕煙掙扎著,試圖站起來。但稍一用力,腹腔內就似有一條蟲子在遊走衝撞,難受得緊。她重又趴在地上,從嗚咽到嚎啕大哭。
“茗駿,茗駿你在哪裡啊?”
“誰來救救我?”
“到底發生了什麼?”
耕煙一會兒細聲叨念,一會兒又哽咽著卯足了勁呼喊,空dàngdàng的山林,不時有鳥群被回音驚醒。
噔噔噔。
一陣清脆的馬蹄聲音由遠及近。
耕煙像一灘爛泥趴在地上,騎馬的人像英雄俠士一般氣宇軒昂。耕煙覺得,他真是高啊,高得讓她伸手也夠不到。可是耕煙又覺得,那輪廓,那五官,就連皺眉時的表qíng,都像極了她朝思暮想的茗駿。她張開嘴,喉嚨里發出絲絲的gān涸的聲音:“茗駿,茗駿,你在這裡就好了……”
但馬背上的俊朗少年,並非陸茗駿。
就連輪廓五官,都和陸茗駿相差甚遠。
他叫,白矜雲。
這個時候耕煙還真是不得不慶幸自己看了太多的武俠小說,用一句俗語來講就叫做“沒吃過豬ròu也見過豬走路”,一些常識或者潛規則她還是懂的。她可憐巴巴的望著對方,儘量讓對方覺得自己只是單純的弱女子,不會武功,也沒有歹心。
白矜雲問:“姑娘為何會傷成這樣?”
耕煙一五一十做答。
“那麼,龍隱門如今的qíng形怎樣?”
“我也不知道。”耕煙搖頭,“我醒來之後就已經在這裡了。”
“哦。”少年起身yù走。耕煙一把抓緊了他的衣袖。或許是太過心急,那力氣稍一瀉出去,就覺得體內剖腸刮肚般的疼。哎喲一聲,下巴就撞到堅冷的地面。
少年心軟,重又蹲下來,一臉慈悲的望著耕煙。
“你想讓我救你?”
耕煙用眼神承認。
“可是,我不能斷定你是想用苦ròu計來騙我同qíng,又或者你另有圖謀,況且我還有事在身,只怕無暇顧及。”白矜雲直言道。
耕煙哭笑不得:“我會不會武功,你一試便知。”
“不會武功,卻不代表不會算計。”
耕煙心裡著急,可一點辦法都沒有,眼看著白矜雲跨上馬背,勒緊韁繩,她的淚珠子啪嗒啪嗒就掉下來了。
白矜雲拍了拍馬脖子,馬的前蹄便揚了起來,沙塵四濺。
這個時候,突然聽得一聲悽厲的驚恐的疾呼,後面似有什麼東西滾落,白矜雲回頭看,赫然竟是耕煙在地上滾了幾個圈,重重的撞到旁邊的樹gān,昏死過去。再看她的手,還有新鮮的傷口,血液粘著泥土,不得不叫人心疼。
原來,耕煙也是qíng急,眼看惟一可以救活自己的人就這麼走了,她索xing撲過去想拖住馬的後腿,哪知道,這馬兒的脾氣bào烈,狠狠的一甩,耕煙就被甩得七葷八素,傷上加傷。
還好,白矜雲再是謹慎,也非冷血之人。他把耕煙扶起來,先用內力護住她的心脈,又封了幾處大xué,以減輕她的疼痛。當內力在耕煙的體內撞擊到一股寒而軟綿的真氣,方才知道,這女子不僅內外皆傷,還中了毒。
究竟是什麼毒,白矜雲不能判斷,但棘手是一定的,他想,或許除了下毒之人,就惟有能以金針化解不少天下奇毒的“金篇神針”戚九娘能解了。
等耕煙醒時,他也是這樣同她講。
耕煙問:“你能帶我去找她嗎?”
白矜雲道:“我原本是替師父派請貼的,派完貼之後,我要儘快趕回山莊,籌備壽宴一事。”
“一條人命,莫非還比不上一頓酒宴來得重要?”
白矜雲默然。
“我真不明白你們這些所謂的武林中人,成日裡防這個防那個,好端端的一個人你不救,偏得想著人家會如何算計你,都不知道,你這樣一根爛木頭,有什麼值得我算計。”從遇到白矜雲,他那yù說還休進退維谷的態度,就讓耕煙心中大為不快,如今傷勢緩解了,力氣逐漸恢復了,連說話的嗓門都增大,索xing就痛快的奚落他一回,也不管對方的臉色是青紅還是藏綠,權當撒撒氣。
只是,這一招並不受用。
白矜雲的眼神里,儘管有三分閃爍,帶著七分的歉疚,可他還是堅持同耕煙劃清界線。
“我知道戚九娘就住在京城郊外的覓雪谷,你可以自己去找她,聽聞戚九娘也是樂善好施之人,她見你可憐,必定會救你。”頓了頓,又補充道:“在下有事在身,這就告辭了,姑娘保重。”
耕煙的眼睛裡都要冒出火來,她哪裡知道這京城該往東南還是西北,她甚至連如今是哪一朝哪一代都沒有弄清楚,就這麼稀里糊塗來到一個陌生的世界,不會武功,沒有任何兵器防身,別說騎馬,連吃飯住店的銀子也沒有,她能怎麼走?
她只能朝著白矜雲離開的方向走。
有時他的馬兒要飲水,或者他在路邊的茶棚歇息,耕煙才能遠遠的趕上他。算起來,他是她在這裡認識的第一個好言相向的人,雖然對她有誤解,但沒有加害之心。所以,這男子倏地就成了迷失荒漠裡的一株仙人掌,看見了,才略感心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