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兄放心,我會派人尋找耕煙姑娘的下落。一有消息,即刻通知你。”
白矜雲仍是道:“也只好如此了。”
有如三魂不見了七魄。
入夜時,看華燈初上,這悠悠千載的錦官城,猶如婀娜的少女,乘一葉扁舟,窈窈款款,甚是動人。白矜雲又打了一個呵欠。他已經連續幾個夜晚輾轉不能安眠。一閉上眼睛,就恍若看到了耕煙,哭著的,笑著的,任xing的,嬌縱的,楚楚可憐的,任何一個她,都如同綿密的絲線,鋪天蓋地纏上來。
別的什麼,都無心記掛了。
突然,懸樑上有風一般的影子,簌簌的落下來。
燭火熄滅。
房間裡一片漆黑。
白矜雲失神,那影子幾乎要碰到他的後背了,他方驚覺對方騰騰的殺氣。
倉皇的起身避開。
這一避,頗為láng狽。
對方的內功jīng湛,招勢狠辣,迫不及待的想要取人xing命,已昭然若揭。
白矜雲始終占下風。
想引對方靠近翕開的窗戶,借著外面的光亮看清楚對方的容貌,反倒被bī得退進了屋子裡最暗黑的一隅。
第六招。
第五招。
第四招。
白矜雲心知,他還剩下最後三招。
不出三招,他必敗亡。
幾乎已經能夠看到五臟六腑都被對方一掌震碎。
呼嘯著的掌風,近了,一寸,再一寸。
胸口泛出隱隱的痛意。
突然,有人破門而入。
在微弱的光亮滲透的剎那,白矜雲看清楚了對方的模樣。
“慕容兄!”
“慕容大哥!”
白矜雲和聽見打鬥破門闖入的薛如珩同時驚呼。
慕容天晴微略怔了怔,看著自己凝在半空的右手,只一霎那,重又赫赫的吼著,照著白矜雲的胸口劈了過去。
好在這一霎那。
白矜雲方能躲避,全身而退。
慕容天晴清醒時,才知道自己由於練功走火入魔,險些錯手殺了白矜雲,他的拳頭緊緊握著,甚至還想揍自己一頓。他的面上露出極為慚愧的表qíng。
白矜雲抿著嘴笑:“無妨,你我都安然就好。”
薛如珩嗔道:“慕容大哥你練的什麼武功呢,怎會走火入魔,這樣危險?”
慕容天晴虛弱的笑:“是我自己分心了。”
這話答得敷衍,但對於自己練什麼武功,江湖中人倘若避忌不願對外人說起,聽者也是不好多問的。薛如珩細心的為他擦gān額上的汗水,道:“幸好有我和師兄在,以後你練功的時候,可要千萬當心才是。”
“知道了。”
白矜雲又道:“慕容兄,其實你大可回慕容府,客棧畢竟是嘈雜地,不適宜練功,你無須留在這裡陪我們。”
原本慕容天晴想安排白矜雲和薛如珩到自己府上小住幾日,一邊等待耕煙的消息,可白矜雲堅持不肯,就算慕容天晴說他會派人守著客棧,亦無法動搖。
白矜雲是固執的。
尤其對一些他看重的人和事。
所以,薛印山的死他放不開,青鸞劍的失竊他放不開,司馬燕群留下的疑團,他也放不開。而耕煙的失蹤,他更加放不開。他就這樣給自己蓋上一層又一層無形的壓力,包袱,枷鎖,他年輕的心恍若正以雙倍的速度垂垂老去。
笑容都是牽qiáng的了。
帶著難以名狀的苦澀。
傾城花坊。
樓高三層,環狀,四面皆垂掛滑如凝脂的蜀錦,酡粉,朱紅,鵝huáng,儘是香艷之色。走廊以暗啞的赤色為基調,配以金色、橙色,大氣而不失委婉。欄杆皆雕有龍鳳呈祥或牡丹花開的富貴圖案,刀工jīng細,栩栩如生。底層為大堂,堂中安置大圓桌小圓桌,一百台有餘。西邊略微靠牆角的地方,還有專門搭建的戲台,是為坊間的姑娘們展示才藝而備。每日皆有玲瓏的女子於戲台上撫琴或唱曲,又或是表演劍術,填詩做賦。這些女子,不僅容貌秀麗身段婀娜,且各懷出眾的技藝,連文人墨客亦為之佇足,流連忘返。傾城花坊於是漸漸的成了此處最堂皇的青樓。莫說是本地人,就連遠道而來的,也要慕名撒上一把銀子,方才乘興而歸。
這日,傾城花坊來了一名陌生的中年男子。
出手闊綽。
掌柜的和老鴇心裡好不快活。
男子在三樓的客房裡坐下,點了花坊里最出眾的兩位姑娘,左擁又抱,大口大口的喝起酒來。因為時間尚早,花坊里沒有太多的客人,甚至還有穿著粗布衣裳打掃房間的小丫鬟進進出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