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答應你,不會傷害你。亦儘量不去傷害你的白大哥。待事qíng都結束了,我讓你走。”
耕煙緩緩抬起頭來,含著一汪秋水的眸子,在暗夜裡顯得更加楚楚動人。
“我還能再相信你麼?”
慕容天晴淡淡的笑:“再信一次,又何妨?”
第十一章清歌
一個人的時候,耕煙會想,自己一定是言qíng小說看多了,竟然真的相信,這世間沒有百分百的惡人,諸如慕容天晴,她覺得他其實並沒有做出什麼傷天害理的事qíng,至少目前還沒有,而他所做的一切,不過是因為他的身份,他受制於人。耕煙還想,興許慕容天晴的骨子裡還是好的,他仍有是非善惡羞恥等心,只是比很多人更難表達。
這樣,耕煙漸漸的沒有那麼害怕了。
慕容天晴亦會偶爾同意她離開房間,到院子裡走走,有一次,耕煙忍不住唱起歌來。
“你會唱的歌,都這麼特別麼?”
“是你們沒有聽過而已,在我的家鄉,這樣的歌滿地都是。”
“回鶻以北?”
“嗯。”
“那是一個什麼樣的地方呢?我從來不曾聽說。”
耕煙想了想,說:“那裡有很高很高的樓房,有寬敞的街道,有各種各樣的商品店,有汽車,有輪船,還有能像鳥一樣在雲層里穿梭的飛機。那裡的人都不會武功,小孩子要去學校讀書,大人們就上班掙錢,他們各司其職,一切都是井然有序的。”
慕容天晴不懂,但聽耕煙說話,他覺得是一種樂趣。好像被允許暫時放開所有的警惕和恩怨一樣。他自己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開始,有了這樣的感覺。
他只知道,他心裡是喜歡的。
他站起身:“耕煙,我要走了。”
“去哪裡?”
“去執行我的任務。”
“哦。你要當心。”
這就像吃飯要用筷子,睡覺要蓋被子一樣;就像對方說了告辭,自己就要說保重或者後會有期一樣。那麼自然。
可慕容天晴怔住了,他反覆打量著耕煙,暖暖的笑容又浮現出來。
他說:“我會的。”
說者有心。
聽者無意。
慕容天晴再去傾城花坊,沒有人認出他。他的臉上蒙了一層冰涼的人皮面具。他如今只是嫖客張三或者李四,甚至王二麻子。
連兵器都換成了鐵匠鋪子裡買來的最最普通的劍。
而宋翌,坐在傾城花坊的屋頂上,抱著一壇香醇的女兒紅,喝了近半個時辰。
酉時未到,大長和國的使者已經到了花坊門外。但見他笑容疏朗,洋洋自得,被一幫舞著繡帕的姑娘簇擁著,款步走進大堂。誰又知道,他即將命喪於此,成為一場yīn謀里可憐又可笑的道具。
然而,就在宋翌的銀針離使者的胸口尚有一寸距離的時候,一把飛刀,自那條狹窄的fèng隙里穿過,將銀針打落在地。
宋翌站了起來。
慕容天晴也站了起來。
傾城花坊的大門外,款款走進一名白衣的少年。
他在笑。
那樣淡定從容的笑,非白矜雲莫屬。
“他竟然還是猜出了。”慕容天晴幽幽的嘆息一聲,將杯中餘下的酒,仰面喝盡。而此時宋翌沒有停歇的意思,索xing從房頂躍下來,輕蔑的掃了一眼白矜雲,再次向人堆里發青發抖的大長和國使者撲去。
他用的是他的拳頭。
銀針和拳頭,是他僅有的兩樣兵器。
他的銀針有毒,見血封喉。他的拳頭帶著無形的利劍。白矜雲不是他的對手。而縮到角落裡渾身發抖的大長和國使者,幾乎已經認定自己必死無疑。
同時,慕容天晴亦出手。
但見他輕如蝶鶴,自沉褐色雕花的木凳上一躍而起;他的雙手打開,右腿微略蜷曲著,淺藍色的衣襟隨著身體的起伏擺動;原本安穩的擺在一旁的烏金劍,也亮出了劍刃,寒光灼灼,猶如一道閃電,咄咄的,朝著角落裡的人奔去。
這個時候,有人企圖阻攔他。他仿佛遇到了一個混沌的夢。抬頭時,看清楚握劍立於面前,橫眉冷對的,是與他非比尋常的女子。
薛如珩。
他完全來不及細想,揮劍迎上。
薛如珩決非他的對手。
連宋翌也覺得好笑。這兩個人,明知jī蛋碰石頭,卻膽敢公然憑一己之力與天衣教相對抗。他幾乎都要笑出聲音來。並非,他撇開白矜雲,以目空一切的姿態,將銀針she向他的目標。而他的拳頭,也只在離對方心口三寸遠的地方了。
怎知道,先前嚇得抱頭鼠竄的大長和國使者,竟突然矯若驚鴻的避開了宋翌的襲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