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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靈芸很清楚,她對曹植,有少女對自己心上人的仰慕,也有追崇者對偶像的疼惜,那仿佛是愛qíng,但又不全是??她不曾想過占有他,或者要他任何的回報??他是清風明月,可以長久地縈繞,卻只能遠眺。

翌日。

薛靈芸獨自去了苜蓿園。曹植似在打點行裝。薛靈芸驚愕起來連禮數也忘記了,開口便問:“你要走了嗎?”

“嗯。”曹植點頭,“皇上已答應不再擴建許昌行宮,但卻對我此番擅自回京頗有不滿,我即刻便動身回鄄城了。”

“唉。”薛靈芸輕輕一嘆,訕笑道,“虧了我來得正是時候,否則,侯爺就見不著這金鏤玉帶枕了。”曹植一聽金鏤玉帶枕,頓時愕然,望著薛靈芸手中的huáng布包,那神態仿佛是看見了久違的故人。薛靈芸將布包打開,翡翠的灰綠將她的臉映得憔悴蒼白。她說,“我是專程來將它送給侯爺的。”

曹植緩緩接過,捧在懷裡。

良久無言。

薛靈芸深吸了一口氣,莞爾笑道:“我不打攪侯爺了。侯爺,您多保重。”曹植點頭,仍是盯著懷裡的金鏤玉帶枕。薛靈芸眼神一黯,故意放慢了速度,一步一步朝著苜蓿園的大門走。突然她聽見曹植的聲音從背後傳來:

“保重。”

薛靈芸的嘴角漾起一抹淺淺的微笑,似即將綻放的chūn花,衝破層疊的霧靄,打碎了湖面最後一縷冰霜。

chūn暖。

晴絲裊裊。柳煙成陣。

原本用來燃紅燭迎接薛靈芸入宮的高台,在這時就成了絕佳的觀景場所。宮中要大擺筵席,滿朝文武皆列席,後宮的嬪妃們也不例外。還有民間的戲班子和雜耍藝人同為宴會助興,確實好不熱鬧。曹丕因此心qíng大好,說話聲音朗朗,醇香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

宴會從清早持續到夜深。

仍然有香艷的女子如dàng鞦韆一般在半空懸著,頻頻地向四周撒下鮮花和糖果。她的模樣生得jīng巧,但缺乏特色,仿佛丟在人堆里看一眼便忘記了。只是偶爾勾魂攝魄的一個笑容,才能稍稍引起看客們的注意。

突然??

那長袖裡拋出的紅絲帶,不知怎的就像串了一根棒子,甚至是一柄尖利的長矛,毫無偏差地向著城樓上的曹丕沖she而去。dàng鞦韆的女子以左腳點右腳的借力方式凌空躍起,亦是筆直地向著城樓飛去。火紅的裙裳同空氣摩擦出的力道是qiáng勁而兇狠的,帶著不達目的不罷休的騰騰殺氣。

酒宴頓時亂了套。

曹丕本也是久經沙場的武將,這樣的陣仗他自認駕輕就熟,毫不慌張地躲避女子的攻擊。但走道狹窄,場面混亂,他施展不開,頗有些潦糙奔逃的意味。樓台下的廣場亦在瞬間亂做一團。幾乎整個雜耍班的人都撕去了面紗,揮舞著刀劍,朝著前來鎮壓的羽林騎侍衛砍殺,有的甚至胡亂地對看台上的官員們下手,惹得求饒和慘叫的聲音連連。

那樣的混亂持續了兩三個時辰。場面總算逐漸被控制。人員的傷亡不算太嚴重。皇上曹丕安然無事。而那些冒充雜耍藝人的刺客們,粗略算來竟然有四十餘人。其中,有二十三人當場死亡,七人被俘,餘下的則各自逃散了。

經過嚴刑bī供,俘虜們道出他們本是袁紹的舊部,早年官渡之戰袁紹慘敗,從此一蹶不振。袁家對曹家的嫉恨由來已久,所以他們妄想刺殺皇帝,覆滅曹家的江山。

bào徒中,領頭的老者名叫金驍,便是那假扮的雜耍班的班主。而那行刺曹丕的女子,則是金驍的女兒,金艷妮。

他們都逃了。

曹丕盛怒之下責怪羽林騎護主不力,且沒有調查清楚那一班人的身份來歷就讓他們進宮表演,身為羽林中郎將,蒼見優的疏忽職守罪自然不小,而雪上加霜的是,羽林騎當中有人偷偷地向曹丕告密,說自己親眼看見蒼少將擒住了金驍和金艷妮,但不知怎的又將他們放走了。

曹丕的多疑,相較於他的父親曹cao,有過之而無不及。雖然他沒有實質的證據,證明蒼見優的確那樣做了,但他自從聽過那樣的進言,便先入為主地覺得蒼見優開始在神態間有閃躲,言辭間有迴避。他試探他也沒個結果,最後,只好勒令他,務必在十天以內捉拿叛黨,否則,便要治他疏忽瀆職的罪名。卑微的臣子低頭應下。

眉眼間,是一道深不可測的暗傷。

“蒼少將。”即便偶然間碰到,薛靈芸還是忍不住出聲,“宮中傳言說你在酒宴當天放走了刺客,是真的嗎?”

蒼見優停了步子,看著小徑里走出的女子:“毫無根據的傳言,薛昭儀也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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