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不好,我要看海豚!”阿哲拼命搖著頭。
我瞪了一眼沈林奇,他聳聳肩,假裝無辜。
“姐姐,去嘛,去嘛!”阿哲開始向我撒嬌,他自從出事之後,撒嬌賣萌的功夫倒是只增不減,已經完全成為了他對付的必殺技。
我終究還是妥協了,咬著牙點頭:“好,就去看海豚。”
其實,我之所以反對阿哲去看海豚,完全是因為我有個不為人知的隱疾。
正如那些有密集物恐懼症、小丑恐懼症的人一樣,我從小就有深海恐懼症:看到很深的水就會害怕,看到海底成群魚群就心裡發毛,更別說身處海底隧道那種幽閉的環境了,光想想我都腿軟,哪敢進去?
但是,阿哲偏偏聽了沈林奇的話,對海洋公園充滿了嚮往,如果這個時候我說不去的話,阿哲恐怕會很失望。
三年的醫院生活,好不容易能出來呼吸自由的空氣,我真的不忍心就這樣打碎阿哲的美夢,於是我決定忍了,只要到時候咬牙、閉眼、不去看,應該沒什麼大問題吧?
我一路上這樣安慰著自己,不知不覺已經到了目的地。
阿哲快樂瘋了,他就像個對世界充滿好奇的大寶寶一樣,驚喜地打量沿途他所看到的一切。頂皮球的海象、跳圈圈的海豚,還有憨態可掬的帝企鵝……這些生物在與世界脫節的他眼裡是那樣的有趣,他拉著我的手,歡快地跳著,將我來時那份恐懼感沖得dàng然無存。
只要他開心,做什麼我都願意,我這樣想著,忽然看到阿哲伸手指向前方:“姐姐,你看那裡有好多魚!”
我順著他指的方向望去,嚇得差點暈過去。
只見在巨大的魚群雕塑下面,豎著一個顯眼的標題:海底觀光隧道。
我當時腦子裡只有一個念頭,就是拉著阿哲轉身要走。
可是阿哲卻拉住了我:“姐姐,那裡是什麼?我們去看看好不好?”
我拼命搖頭:“那裡沒什麼,阿哲我們回去再看企鵝好不好?”
“不好,我要去那裡。”這孩子,還執著上了。
無奈之下,我只好向幾乎不可能救我的沈林奇求助。
在經過了一番眼神jiāo流之後,今天一直享受著姐夫級待遇的沈林奇嘴裡蹦出了一句話:“你向我拋媚眼gān嘛?”
我差點一口血噴到他臉上。
拋你個頭啊!
我終究還是沒能逆過阿哲的意思,隨他們一起走進了海底觀光隧道。
我的心qíng緊張到了極點,在進入隧道的第一時間就閉上了眼睛,死死拽住阿哲的手,一心想著趕緊走過去算了。
哪知道,阿哲好奇心重,在走進隧道之後就甩開我的手,自己趴玻璃上研究魚去了。
我只聽到他在哪兒大喊大叫的聲音,卻分不清東南西北,想自己往前走,卻又怕閉著眼,會不小心撞到別人,只好呆呆站在那裡。
那種無助的感覺,簡直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就算閉著眼,我也能感受到從四面而來的巨大壓迫力,bī得我喘不過氣來。
就在我因為巨大的心理壓力,幾乎癱軟在地上的時候,手忽然被握住了。
那是一雙我很熟悉,又有些陌生的手,它有些涼,手掌寬厚,手指修長,指尖略帶粗糙,將我捏成拳頭的手,輕而易舉地包裹住了。
那一刻,我覺得我的心,隨著我的手被緊緊地包裹住了。
雖然這隻手的主人,他曾經利用過我、傷害過我,也離開過我,我因為他不肯說出口的那句話,無法從他身邊感受到一丁點的安全感,但是此時此刻,我卻莫名的感受到了,他牽著我的手,將那份安心通過手掌,傳達到我的心裡。
我在他的牽引下,閉著眼,邁出了步子。
阿哲還在我們身邊歡快地跑著,笑聲在長長的隧道中迴響,不知為什麼,我忽然覺得沒那麼害怕了,嘗試著慢慢睜開了眼睛。
恐懼並沒有我想像中的那般劇烈,我只是覺得有些頭暈,但還不至於嚇癱在隧道里,周圍的海水帶著壓迫感而來,卻遠比剛才好了許多。
我試著向周圍看,目光儘量避開成群的魚,卻在轉頭的瞬間,與沈林奇的目光jiāo匯在了一起。
“不怕了?”他問。
“你知道我怕?”我驚訝地問。
“剛看出來的。”
“……”也是,我剛才的表現,就算是瞎子都改看出我害怕了吧,但是這有什麼辦法呢?為了阿哲,娛樂圈我都闖了,何況一個小小的海底隧道?瞬間,雄心壯志又回到了少女壯士白驀然的身上。
“放心,我一點都不不不不……大白鯊啊!”我大叫一聲,軟在了沈林奇懷裡。
身邊,隧道的工作人員見怪不怪地嘟噥了一聲:“又是個電影看多的。”
我兩腿發軟,眼冒金星,倚在沈林奇懷裡,依稀看到他微微勾起的嘴角,然後,雙眼就被蒙住了。
“阿哲,你姐姐怕鯊魚,我們陪她一起走過去好嗎?”沈林奇說。
阿哲估計有些不甘心,但終究還是點了頭:“恩,阿哲和姐夫,一起陪姐姐走過去。”
都說了不是姐夫!我吶喊著,卻在眼前一片柔軟的漆黑中,感到了一絲絲甜蜜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