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事?」
容湛垂眸,批閱著手中的文書,這是從各個地方官府送上來的。
皇帝看中未央王容湛的才華,雖然沒有給他過多的實權,但是卻將朝中最重要的奏摺文書一併先交給容湛處理批閱。
而相對於太子,他雖手握實權,但皇帝卻從未將朝中大事,交於他處理。
這其實也是皇帝對於太子黨和未央王黨兩個黨派的一種制衡。
讓他們互相牽制著,朝堂之中才不會一人獨大。
「王爺,您已經三日未眠了。」
經過展風的提醒之後,容湛才算是想起這件事來。
只不過他手上批閱奏章的動作並沒有停下,只是懶洋洋的應了一句,「下去吧。」
「是。」
雖然知道自己的勸慰起不到什麼作用,容湛的睡眠素來就很少。
三五日不眠,對正常人來說,可能早就已經到達了身體的極限。
可是這種情況於容湛而言,卻是家常便飯。
自打王爺從海外仙山求學歸來之後,他的睡眠就很不正常。
三五日裡,能夠閉眼小憩,對他來說都是幸運了。
因為他睡眠不正常的這件事情,紀皇后不知道請過多少名醫來診治可是卻束手無策,只能眼看著情況日益惡化。
從最初的一兩日不眠,到現在三五日不眠都變成了家常便飯。
雖然說容湛的體弱是裝出來的,但是如果按照現在這個狀態,長此以往下去,他恐怕就會真的變成體弱多病了。
這件事,展風他們不是不想管,而是不敢管,管不著。
再加上睡眠這件事,除了容湛自己能夠控制以外,其他的人即便是想幫忙也無濟於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直守在門口的霓裳,原本以為今日容湛又將度過一個無眠之夜。
於是她便在卯時將盡之時,端了一些點心,準備送進書房去。
「叩叩叩!」
一陣極細的敲門聲之後,霓裳恭恭敬敬的站在門口,等待著容湛的回應。
可是好半響之後,裡面卻沒有傳來任何的動靜。
霓裳微微將眉頭皺起,她再一次輕聲叩響了門寬,但是結果依然一樣。
書房裡面安靜得如同死寂一般,壓根兒就沒有給她任何回應。
一股不祥的預感從心底開始蔓延:
這種情況並非是第一次了。
上一次王爺七日未眠,當自己和展風衝進書房的時候,王爺整個人呈現出一種走火入魔的狀態。
那個時候王爺幾乎是誰都不認得了,整個人都處於一種極強的自我防備狀態,但凡是有人想靠近,無一例外全被秒殺。
當時為了將王爺喚醒,二十幾個血騎兵直接被折了一半,就連展風也是身受重傷。
後面幾乎是所有的血騎兵輪番上陣,最後將王爺拖到筋疲力盡,這才讓他稍稍安穩下來。
而當時最初的狀況就是王爺一個人待在書房,任何人都無法靠近。
一想到這一點,霓裳心中暗道一聲不妙。
她下意識的上前一步,徑直一把將書房的大門給推開了,「王爺!」
霓裳的話音還沒來得及落下,她臉上的表情就已經僵住了,那雙杏眼裡面更是流露出從未有過的驚詫:
天哪,她看到了什麼?
只見容湛左手捧著奏章,右手輕輕的支在額前。
那樣子看上去像是正在審批奏摺,可是從霓裳那個角度能夠清晰的看到,容湛此時此刻雙目緊閉,顯然就已經是睡著了。
「天哪,怎麼會這樣?」
霓裳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聽到這邊響動,聞訊趕來的花公公在看到這一幕之後,也是直接傻了眼。
「王爺……」
霓裳正準備上前幾步的時候,冷不丁卻叫一盤的花公公一把給拽住了。
她有些錯愕的回頭,恰好就對上了花公公那雙凌厲的眸子。
他雖然沒有開口說話,但是眼裡的警告已經十分明顯。
霓裳心裡一緊,瞬間回過神來,順著花公公的力道,兩個人一併出了書房。
臨出門的時候,花公公還不忘躡手躡腳的將房門給合上。
兩個人走到幾十米開外的長廊拐角處,花公公這才皺起眉頭,不悅的出聲,「霓裳,你這孩子是不是傻了?還是上次那三十鞭子不夠你吃的?」
霓裳低著頭,輕輕咬唇,卻一直沒有出言反駁。
「你又不是不知道王爺在入睡的時候,不管任何人都絕對不允許上前打攪。若是不小心將王爺驚醒,你這條小命恐怕都是難保!」
看到花公公那氣急敗壞的樣子,霓裳知道他是在為自己擔心,臉上露出一絲自責之色,「花公公,剛才是我太驚訝了,所以一時間有些失了形狀。您放心,以後這種情況再也不會出現了!」
聽到霓裳著發自肺腑的誠懇話語,花公公也是略微鬆了一口氣:「我不是在責備你,我只是在為你好,你也知道上一次我試圖叫醒王爺的情景……」
只要一想起王爺那鋼鐵般的爪子鎖住自己喉嚨的場景,花公公就覺得脖子生疼,渾身冒冷汗。
那一次要不是鳳天瀾在未央王府門口叫罵,轉移了王爺的注意力,恐怕他這條小命就折了。
「原本洒家還擔心王爺三日未眠,再這樣耽誤下去,會不會又出現失控的狀況?可如今見他有了睡意,我這顆心也就能夠放下了。」
花公公一個人嘀嘀咕咕的開始琢磨了起來,「不過,事情還真是奇怪。這已經王爺第二次能夠在不用任何人內力幫助之下,自然入眠了。若是能夠搞清楚事情到底是怎麼一回事,想必便能夠治好王爺這不能久眠的怪病了。不行,這件事我待會還得去和展風好好商議商議,看看最近王爺這兩次自然入眠之前,到底接觸了什麼人事物,這樣說不準還能找到一些線索。對,就這麼辦!」
花公公自言自語了幾句話之後,便轉身急速的朝著展風的房間那邊走了過去。
剩下霓裳一個人站在原地,臉上的表情一言難盡。
她就在這長廊的昏暗處站了約莫有一炷香的時間之後,好似突然回過了神來一般。
她轉身,收斂了周身所有的氣息,躡手躡腳的朝著容湛的書房那邊走了過去。
容湛的睡眠一直就很淺,她稍稍發出一丁點的動作,都能夠將他驚醒。
所以這一次霓裳幾乎是耗盡了所有的內力,當她到達書房窗口的時候,已然是全身濕透。
她儘量讓自己的呼吸變得平穩,透過書房窗台的縫隙,恰好能夠看到依靠在書案前面那個優雅矜貴的身影。
從霓裳這個角度看過去,容湛那張幾近完美的側顏就這樣出現在她的視野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