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湛,你不覺得你這樣太過分了嗎?」
盛怒之下,鳳天瀾一把將容湛手中的糕點打落在地。
糕點落地的那個瞬間,容湛臉上的表情微微一凝。
鳳天瀾幾乎能夠感覺得到,便是在這一瞬間的時間裡,整個石屋的氣壓正在急速驟降,最後低到零度以下。
站在容湛的身邊,就仿佛置身於阿鼻地獄,那種讓人毛骨悚然的恐懼感,從腳底板徑直往上攀升。
直到這個時候,鳳天瀾的理智才稍稍回籠了一些。
看到被自己打落在地的糕點,她的心中不由得打起鼓來:
完蛋了,這次真的死定了!
就在鳳天瀾以為容湛會對自己不客氣的時候,卻見他緩緩的從腰間扯出一塊潔白的錦帕,細緻的開始擦拭起自己的指尖來,「你作為一個大夫應該知道,從你見他那日起,他就只有不到十日的壽命。你可以切斷他所有的感官神經卻不覺過分,如今我用百年藥參吊著他一口氣,你又有什麼資格說我殘忍,嗯?」
容湛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很輕,擦拭指尖的動作也很輕柔,但是卻只有站在他身邊的鳳天瀾能夠聽出來他話里的涼薄之意。
一時間,鳳天瀾竟被他堵得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我……我那樣做只不過是想減輕他的痛苦。可是你這樣……」
「我這樣……叫做廢物利用。」
「……」
廢物利用?
把人家關在地牢里那麼多年,日日折磨,如今還要摘掉人家的眼角膜……
他不心存感激也就算了,竟然還說出廢物利用這四個字來。
還真是……衣冠禽獸!
「就算我用的是百年藥參,但是也只能維持一個半月的時間。」
處理完手上的穢物之後,容湛優雅的起身,他目不轉睛的看著鳳天瀾,「所以你還有一個半月的時間。」
頓了頓,容湛繼續說道,「若一個半月之後,你治不好紀皇后的眼疾,後果自負。」
鳳天瀾再次看向容湛的時候,心中對他的懼怕又增加了幾分。
也許是因為上一次次容湛出手相救,所以才會讓鳳天瀾產生一種他心地並沒有那麼壞的錯覺。
可是她忘了一個很重要的事情:
狼就是狼,他們的血液中天生就帶著嗜血的因子。
即便是哪一天,你不小心看到了他溫順的一面,但是他生而為狼的嗜血本性卻永遠不會改變。
鳳天瀾暗暗在心中警示著自己,以後在面對容湛的時候,絕對不可以掉以輕心。
「王爺,我有一個不情之情。」
好不容易才調整好自己的心態,鳳天瀾終於開口。
容湛回頭淡淡的看著她,似乎是在等著她接下來的話語。
鳳天瀾緩緩的吐出了一口濁氣,「我想替這位前輩檢查一下,看看眼角膜是不是還處於最佳的狀態。」
容湛的目光在鳳天瀾的身上停留了一瞬,他明顯能夠感覺到,不過是片刻的功夫,她已經完全將自己的情緒調整了過來,跟剛才的驚慌失措判若兩人。
「隨意。」
淡漠的扔下這兩個字之後,容湛便轉身離開了這間屋子。
容湛離開之後,這狹小的石屋裡面十分安靜。
安靜到鳳天瀾之後,能夠聽到自己的呼吸聲。
她步伐有些沉重的朝著面前那位老者走了過去,最終停在了他的面前。
他整個人除了頭部以外,全部都被張賽那口缸里。
從鳳天瀾的角度,能夠看到缸口處有濃黑的藥汁浮出來。
這位老者雙目緊閉,臉色煞白,那張滿是皺褶的臉上,了無生機。
容湛說他用百年老參吊著他一口氣?
可鳳天瀾作為一個醫者,卻從他的臉上瞧不出一絲生機。
他真的不確定,光是憑著在百年老參熬出來的藥汁,是不是當真能將他這口氣吊足一個半月。
「前輩……」
鳳天瀾輕聲的低喚了一句。
可是他的聲音卻並沒有換來任何的回應。
被放置在水缸中的那位老者,依舊是雙目緊閉,沒有給她任何一絲一點的反饋。
「……」
鳳天瀾緩緩的伸手,白皙的指尖眼看著就要探到那位老者的鼻子附近。
她想看看他現在是不是還有呼吸。
可就在這個時候,那位老者原本緊閉著的雙眼倏的睜開。
激凸在外面的眼珠,裡面布滿血絲。
灰白色的瞳孔裡面有冷厲的光芒,迸射而出。
「啊!」
就算鳳天瀾是個大夫,也曾經見慣了生死,可是在碰到這種場景的時候,還是會禁不住被嚇了一大跳。
她下意識的低呼了一聲,雙膝一軟,直接跌坐在了地上。
「前輩,你沒事吧?」
鳳天瀾在開口的時候,聲音變得十分複雜。
那位老者目光呆滯的盯著她看了半響之後,眼神終於有所鬆動。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要開口說話。
可是鳳天瀾卻眼尖的發現,他的舌頭已經不見了。
難道他的舌頭是被容湛拔掉的?
如果當真是這樣的話,這個傢伙未免也有點太泯滅人性了吧?
「前輩,你還認識我嗎?」
鳳天瀾的語氣裡面帶著幾分無奈。
就算這位前輩當真認識她,那有能怎樣?
她根本就沒有能力救他出去。
甚至還要在他死後將他的眼角膜取出來,一想到這一點,鳳天瀾就覺得十分愧疚。
「喝……」
在一陣詭異的靜謐之後,那位老者似乎似回過神來,將鳳天瀾給認出來了。
他沉重的喘著粗氣,喉嚨深處發出嘶啞的低吼。
那樣子就好像是有什麼話,急切的想要跟鳳天瀾交代。
作為一個醫者,鳳天瀾很清楚,他如果再這樣情緒急動的話,只會讓他的生命力流失的更快。
「前輩你別激動,你現在不能開口說話。你聽我說,如果我說對了你就動動眼珠子,給我個回應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