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離拿起桌上的遙控器,重新調出一個新視頻播放。
尤美很長一段時間都覺得自己當初毀了小七的存儲數據,讓沈離不能再威脅秦弈是個絕妙的主意,即使這造成了秦弈對她的一些誤會,她也沒有後悔過,因為她覺得自己是一心為了秦弈打算。
可現在她終於知道自己做了一件徹徹底底的蠢事。
視頻中的內容她只看了十幾秒便讓淚水模糊了視線,如果說剛才視頻中的女人只是情緒失控後的爆發,那麼現在顯示屏中的秦弈就是徹底喪失理智的瘋子。
瘋他狂地嘶吼,七八個醫護人員拼命地按住他,臉和手臂上迸裂的青筋昭示著主人正在承受著極大的痛苦,肌肉緊繃到醫護人員連針都扎不下去,崩掉的針頭觸目驚心地扎在肌肉上,看得人心底發寒。
尤美從來沒見過這個模樣的秦弈,那個淡定從容,清雅貴氣的秦弈,完全像是變了一個人。
沈離幽幽的聲音傳來:「你大概還不知道,你去了美國後不久,秦弈也去了美國,還和你在同一個城市,他在紐約治了兩年的病。」
電視裡瘋狂的嘶吼,和痛苦的哀鳴,猶如一把利刃,一刀刀砍在她的心口,刺穿她的心肺,呼吸都變得侷促難忍。
看著秦弈痛苦地自己往牆上撞,尤美感覺自己整個人好像已不復存在,那個人真的是秦弈嗎?
她都幹了些什麼啊……
「我還真沒料到他能挺過來,據說他自殺了好幾次,要不是快死了,我也不會拿到這個視頻,只可惜他後來徹底繼承秦氏,這個視頻作用就達不到預期了。」
「怎麼會?」秦航澤震驚地看著畫面,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明明那個時候……」他想起上一次和小舅的爭吵,臉色脩地慘白起來。
尤美閉上眼,不敢再看,只覺得排山倒海的痛苦在腦中轟然散開。
「你說他當時有給你打電話?」沈離笑了,「他當然不是一直都是如此,他也有清醒的時候,你從來沒主動給他打過電話,自然不知道他那個時候在做什麼。」
「可是……為什麼會這樣?」秦航澤看著畫面中痛苦狼狽的秦弈,那個時候他也在美國上學,他什麼都不知道。
「這個就要問問你的心上人做了什麼了,如何讓他萬念俱焚,舊病復發的?」
「不……不是……」尤美低著頭嗚咽出聲,哭到不能自已,她多想回到過去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可惜那時候秦老爺子去世,秦弈徹底掌控了了秦氏,這段視頻的作用就沒那麼大了,不過配合著剛才的新聞食用,怕是會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尤美臉色變得灰暗起來,她掙扎著起身,卻也只能跪伏在地,她哭著向沈離哀求道,「你放過他好不好?」她哽咽道,「秦弈所遭受的一切,如果說我是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那你的背叛一樣給他造成了致命的傷害,可是即使是這樣,他也沒有認真地報復你,你知道的,他完全可以像對待秦遠那樣對你,可他依舊放不下你這個朋友,你明明知道的,你知道他不是一個無情的人,你為什麼要這麼對他?」
沈離看著她,眼神輕蔑的道,「那又怎樣?」他笑了一下,「如果不是他這麼優柔寡斷,我也不會有翻盤的機會,他從小就這麼天真,就因為他的天真,阿姐才會被他們害死,現在的一切都是他咎由自取!」
「叔……」秦航澤看了一眼痛苦難抑的尤美,質問到道,「那你呢,你當初為她做了什麼?」
沈離的臉色冷了下來,他看著秦航澤:「你想說什麼?」
秦航澤將自己挪到赫尤美的身側,用身體支撐著她不堪重負的身體:「你們一個兩個的都說愛她,連陸俊也是,還說什麼藥贖罪,但是她活著的時候,沒人愛她,我的記憶里她總是在哭,所有人都在罵她,騙她,給她希望又推她入深淵,所有人都理直氣壯地罵她自私不識大體,說她瘋瘋癲癲痴心妄想……等她死了你們後悔了,緬懷起來了,其實你們愛得都是自己,不過是借著她的名義來成全自己的野心和深情,如果她知道你借著她的名義傷害無辜的人,她一定不會原諒你。」
「你知道什麼?」沈離臉色徹底冷了下來,幾乎暴怒著說道,「我那時候無權無勢,怎麼能對抗秦氏和陸俊?我還沒畢業,我想等著將來有一天能夠出人投地,救她離開那個吃人的地方,可是……」
「可那個時候舅舅也是一樣,你們都只是孩子。」
「不……不一樣!」沈離上前幾步大聲駁斥,「他現在明明已經權勢滔天,可以幫助阿姐報復那些人,毀了秦氏,可他偏偏沉迷權勢,不捨得放……」
沈離話沒說完,就看見赫尤美從自己身側踉蹌地撲將出去。
在他們聊天的時候,尤美借著秦航澤的支撐站起身,找准機會朝著對面的機器踉蹌地衝撞過去。
「嘩啦」一聲,桌上的杯碟手機雜物跌落了一地。
「你瘋了嗎?」沈離連忙回身,一手扶住桌上將要掉落的機器設備,一手抓住尤美的頭髮,將人推搡到地上。
秦航澤驚了一跳:「赫尤美……」
沈離將機器扶正,冷笑道:「你還當是以前呢?你覺得你毀了機器,這些視頻就能消失?天真!」
躺在地上的尤美緩了好一會兒,才慢慢地抬起頭,結果她這一抬頭,秦航澤和沈離都驚了一跳。
秦航澤大聲疾呼:「快!快打120,沈離你想弄出人命嗎?」
沈離冷著臉,他看著滿臉是血的尤美,說道:「急什麼,我學過醫,不過是額頭的毛細血管破裂,看起來嚇人罷了,你們就算是死了,也得先我達成我的願望。」
「其實剛才沒摘眼罩前,我不是猜到的你是誰。」尤美的聲音幽幽響起。
「哦?」沈離笑了一下,「那你怎麼猜出是我的?」
尤美的視線有些模糊,臉上溫熱的液體有血有淚,她想自己現在一定非常狼狽,她努力地睜眼看著對面的沈離,慢慢地說道:「我聽出你的腳步聲。」
沈離皺眉,等著她繼續說下去。
尤美聲音輕緩地說道:「我那時候昏迷在床,不能動不能看,但是我聽見了一個人的腳步聲。」
聽到這兒,沈離笑了:「你就想說這個嗎?我知道了,你很厲害能聽出我腳步聲。」
「你不知道。」尤美閉了閉眼,說,「你什麼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