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能怎麼辦呢?
秦航澤聽尤美這麼說,稍稍鬆了口氣,開始為尤美解開她手腕上的繩索。
繩索解到一半,對面的沈離突然又站起身,目光朝著他們兩人看過來,眼神陰鬱攝人。
秦航澤動作一滯,下意識地屏住呼吸。
沈離看著他們,隨即又笑了一下,說道:「不知道這對你們算不算是一個好消息,秦氏開始啟動消防內檢了,秦弈竟然真能想到我把你們藏到了這裡,但你說他能想到我在這裡還準備了禮物給他嗎?」
秦航澤額頭忍不住開始滴汗,窗外吹過來的夜風絲毫驅散不了他心中的焦躁。
沈離嘆了口氣,「是我失算了,我應該換個時間的,這個還要怪你。」他看向秦航澤,冷冷地沉下聲道,「我沒想這麼早就抓了赫尤美的,結果你認出了司機的身份,如果沒有你多事兒,我會做好萬全的準備,根本不會這麼早被發覺。」
「叔……你真的要殺我嗎?」秦航澤看著他,心中說不出的委屈,他打心底里不願意面對這樣的沈離,「以前是我不好,太任性,我不該只想著自己的感受,去怨恨母親,我知道錯了,你能不能放了我們?」
沈離聞言呵呵笑了兩聲,「那誰又能放了阿姐?她一直在喊救命,為什麼沒有人能聽見?」他明明笑著卻紅了眼眶,沈離走到窗前,看著窗外燈火輝煌的夜景,目光有些飄遠,「我已經早就不關心對錯了,除了給阿姐報仇,我不知道自己活著的意義在哪兒,已經這麼多年了……」
借著沈離失神的當口,尤美蹭掉腕上的繩索,一面去解腳上的繩索,一面低聲和秦航澤說道:「腳上的繩子也解開,快點。」
秦航澤愣了一下,想說這樣容易被發現,但是看著尤美匆忙的動作,只好也跟著動作起來。
等他將全部繩索掙脫,一抬頭卻對上沈離的視線,整個人立時愣怔在原地。
沈離看著他們笑了一下,眼神卻冷了下來:「你們動作太慢了。」
尤美的腳是麻的,站起來的時候差點沒跌倒,扶著秦航澤,才將將穩住身形。
看見沈離將手中的遙控器輕輕地舉起來,秦航澤顫抖地動了動唇:「叔……」
尤美一身狼狽,她看著灌風的窗戶,一頭冷汗瞬間被風乾,她目光沉痛地道:「活著不好嗎?大家都好好的活著,不行嗎?」
「呵……」沈離笑了一下,但卻滿眼哀慟,「活在天堂的人,又怎麼會知道我在地獄的痛苦。」
他攥緊了拳,抬手將手中的遙控裝置朝著對面狠狠地摔出去。
「不要……」秦航澤立時飛身朝著遙控器的方向撲接過去。
有那麼一瞬間,時間像是停止了一般,他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凝固了一般,所有的五感都集中在那道拋物線。
那麼多的人……他不敢想,如果落地,等待他們的將是什麼?
秦航澤沒有哪一刻會像現在,如此盼望奇蹟的發生,他躺倒在地,在落地的一瞬間,竟然真的將遙控器接到了懷中。
奇蹟發生了?意識到自己不是在做夢,秦航澤反應了一瞬,而後欣喜地道:「我接到了,赫尤美……我接到了!」
他抬頭興奮地朝著尤美看過去,卻發覺此時的她站在窗口半個身在都探在外面,而沈離的身影已經消失在屋內。
「來……幫忙!」尤美幾乎是咬著牙說道,她快堅持不住了。
沈離愣了一下,隨即臉色一白,連忙起身去到窗邊。
「叔……叔!」秦航澤也將身體探出窗外,用力地拉住尤美的胳膊,看著掛在外面的沈離,哽咽地道,「叔,你這是做什麼?」
「沈離你上來,好不好?」尤美也艱難地出聲哀求。
沈離笑了一下,眼中卻有了淚意:「我發過誓的,我一定要替她報仇,我要讓秦氏徹底倒台,不然……我就不得好死……」
他閉了閉眼,臉色灰暗地笑道:「我沒有實現承諾,我能為她做得只有這麼多,想再多一點,我卻做不到……所以這就是我的結局。」
尤美胳膊疼得厲害,她和秦航澤用力地去拽沈離,但對方並不配合,墜力的拉扯疼痛入骨,他們的力量在一點點的流失。
「那秦弈呢?」尤美含著眼淚,艱難地出聲道,「你讓秦弈怎麼辦?如果他看見你死在這裡,他要怎麼辦?你們為什麼沒有人能替他想一想?」
沈離閉了閉眼,「他會沒事兒的,我一直以為秦弈會比我先瘋,結果他挺過來了,我先落到這步田地……」他自嘲地笑了笑,抬頭看了一眼如濃墨暈染的天空,一滴水珠自眼角落入髮鬢,在夜風中微微帶著些涼意,「放手吧,這些年我太累了,我一直想要解脫,像阿姐那樣,了無牽掛的離開。」
「叔……叔,求求你,不要這樣好不好?」他聽見外面鎖頭轉動的聲響,連忙大聲疾呼,「你們快點,快點過來救人!」
沈離輕輕地閉上眼,他說:「幫我和他說再見。」
「叔……」秦航澤衝著窗外歇斯底里地大聲嘶吼。
麻木的雙手失了重量,她茫然地直起身,不敢再看,大腦一片空白,似乎不相信,一個生命就這樣在自己眼前墜.落,她試圖抬起雙手,但只有布滿紅痕和傷口的左手,右手麻木得毫無知覺。
「哐當」一聲,屋內的門終於被打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