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虬帮与明夜堂互相帮忙,各有所求。郑舞把玉姜扔在地上,但女人就是不能上我的船!
他看着阮不奇:我打不过你,我没办法,但这个女子是赤燕的奉象使。我不允许她进入青虬帮!
玉姜紧咬嘴唇,靳岄冷冷一哼:就你这样的水帮还想去列星江?你怕是不知道,列星江最大的水帮把头的便是女人。
那我不管,青虬帮的规矩就是这样,不能坏。
这时章漠开口道:郑老大,这两位都是我明夜堂的客人,有什么得罪之处请你海涵。我方才算过青虬帮这几年的数目,怕是还远远不足以打动列星江水帮的人。
郑舞愣了:我有三百两银子。
章漠:至少得要千两。
郑舞霎时愣住。他很快反应过来,指着岳莲楼:骗子!
岳莲楼默默垂头。
舱内一时沉寂,只剩郑舞愤怒的呼吸。这时靳岄忽然开口:你答应收下这位奉象使,让她在你们青虬帮当一个最普通的船工,我便告诉你如何在一日之内取得千两甚至更多银子。
郑舞:你又是谁?你说话算什么?
他意识到身边贺兰砜霎时流露的强烈不满,但此时心中正愤怒着,根本顾不上贺兰砜的反应。你们大瑀人说话不算数,爱骗人。我只信这个头子。他指着章漠,你们可是答应过我,我帮你解决蛊虫,你把我青虬帮带去列星江!
章漠:他是我最尊贵的客人,他说话自然算数,也绝对可靠。
岳莲楼小声嘀咕:比我可靠百倍吧。
你倒有自知之明。郑舞顶了他一句,回头打量靳岄。他看不出这个瘦弱的大瑀男子有什么可取之处,也没察觉他身上有陈霜、岳莲楼等人的武学之气,冷哼道:你有什么办法?
她叫玉姜,你是否答应让她加入青虬帮,当你的船工?
郑舞怒道:好吧!我答应又如何?你能给我变出千两银子么!
靳岄点点头,对玉姜说:玉姜,你哥哥给你的那些东西,挑你舍不得的留下,其余都给你的船老大。
玉姜从船舱角落里拖出一包东西,拆开后,那耀眼光亮霎时闪得郑舞睁不开眼睛。数头圣象身上的珠宝玉石,金丝银线织就的精美绳毯,编缀大颗明珠的纯金细网,全都袒在郑舞面前。
郑舞:
他倒干脆,忙将玉姜从地上拉起,亲热道:这位赤燕妹妹,真是不错!
***
郑舞这人不坏,有股子古怪江湖气。贺兰砜说,人倒是有趣的。
他看看靳岄,又说:你若讨厌他,也行。
靳岄笑了:不讨厌,也谈不上喜欢。反正到了仙门,我们便分道扬镳了。
两人坐在吞龙口的岩石上,一边吃着烤鱼,一边看辽阔水景。青虬帮的人今夜举行宴会,彻夜狂欢,玉姜被郑舞奉为座上宾,与贝夫人共享一张桌子,好吃好喝的流水般端到她面前去。玉姜没受过这样的礼遇,坐都坐不稳,一直想溜到甲板上跪着吃饭。郑舞拉她两次,骂了一顿,她才乖乖坐下。
船上热闹非凡,靳岄却只想在角落里跟贺兰砜说些心里话。
因赤燕炎热,贺兰砜背上伤口又沾了雨水,还因贸然拉弓,隐隐有发热之势。贝夫人责骂之后命他在伤口痊愈前不得再穿上衣,贺兰砜便一直赤裸上身,倒也轻松快乐。
只是这样一来,他背上那四处狰狞伤口便一览无遗。
第129章 浪起
贺兰砜本不想细谈这伤口如何造成,但他明白靳岄很想知道。他受刑时靳岄不在身边,如今细说这个过程,靳岄便如同与他一起经历了这锥心刺骨之痛一样。他痛过,靳岄也要自己痛过才罢休。
卫岩下手之前曾对他说过一句对不住。贺兰砜知道若有选择,卫岩不会亲自对自己动手。卫岩知道他是靳岄护佑之人,更知道他认识纪春明,因有这一点儿亲近关系,卫岩留了手。贺兰砜起初不懂何谓留手,但当刑具破骨入肉之后,他在漫长的疼痛、晕厥和被迫清醒中,不禁生出许多好奇:若是卫岩没有留手,自己会变成什么样子?
常律寺最残酷的刑官,果真名不虚传。
他好不容易缓和一口气,说出的第一句话便令卫岩无言以对。元宵灯会时贺兰砜被迫待在笼子里,但在常律寺大牢中,他至少得以挺直背脊。但这种挺直是以千百倍疼痛为代价换来的,他背上插着刑具,只有佝偻才可减轻痛楚,但卫岩用刑并不留情,他把贺兰砜固定在铁架上,强迫他背脊绷直,那坚硬的刑具以刁钻角度,折磨他的伤处。解开固定的铁索,贺兰砜无法站稳,立刻就会蜷缩倒在地上。此时若再拉扯他背后刑具令他跪直,整座大牢都会回荡一种可怖的痛吼,像濒死的野兽发出的最后一声。
贺兰砜有那么几个时刻确实怀疑自己已经死了。痛楚原来是不可能麻木的,他仍知道痛,感觉到痛,但他喊不出声,手脚也根本无法动弹。除了呼吸,他再不能做其他任何动作。
听说这刑具是高辛铁打造的。贺兰砜笑道,或许它知道我是什么人,所以没有真的把我折磨死。
靳岄只是听着,黑眼睛里掠过恨,也掠过疼痛和愧疚。贺兰砜吻去他眼角的眼泪,把他抱在怀里,轻声道:都过去了。我现在很好。
他知道靳岄为何愧疚:不是你的错。
我很记仇。靳岄在他怀中闷声闷气地说,我要让他付出预想不到的代价。
贺兰砜不喜欢靳岄总把这些挂在嘴边。因为这一遭意料之外的分别和自己的伤,靳岄变得和以往不一样了。贺兰砜口讷,不知道怎么形容,他只是感到靳岄的心里多了一处淤伤,就像自己背上的伤口一样难以愈合。甚至表面看去平滑了,按下去,仍能流出血来。
他扔了手里的烤鱼串,牵着靳岄跳进水里。夜间的海水冰凉舒适,两人踩着石块往前走。贺兰砜半身浸在水里,靳岄紧张地劝他尽快上岸,以免伤口又有不妥。贺兰砜丝毫不在意这种事情,他看着天顶的一轮弯月。
海如此辽阔,令他想起春风中绿意绒绒的驰望原。
我喜欢这里。贺兰砜对靳岄说,我喜欢和你在一起,吃什么样的苦,受什么样的刑,我全都不怕。只要能同你一起,世上没有比这更令我欢喜的事情。
他抱住靳岄,细细地吻他。海水温柔拍打他们的身躯,如巨大柔软的手掌赐予的抚慰。
这一夜彻夜疯狂饮酒舞乐,岳莲楼久违地来了兴致,从海门镇偷来女子衣衫,表演起自己的老本行。几支舞跳下来,几乎征服了整个青虬帮。在把吞龙口震得嗡嗡作响的欢呼声中,郑舞再三跟章漠确认:你是他夫人?真的吗?确定吗?
章漠脸色极为灿烂精彩。
第二日,岳莲楼挂着唇上的咬伤,去海门镇还衣裳。他在姑姥山山道上看见几个身材高大之人正在问路。那些人操着一口带大瑀口音的赤燕话,岳莲楼掠过去一问,为首那位上下打量他,自报家门:你是大瑀明夜堂的人?我找的就是你们。我乃宋怀章,专程来见靳岄和顺仪帝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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