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星眠似懂非懂, 不过也懒得深思。
反正上辈子应家那群人就没能斗得过历寒尽,现在他都已经从一只青葱的小狐狸长成了吃人不眨眼的大野狼, 还一不小心提前拿到了剧本, 云星眠当然不觉得有什么可担心他的。
在他眼里, 梁元秋带来的插曲甚至还没有即将到来的月考重要。
虽说他并不看重自己的成绩,但一想到接下来的分班跟丁渐丽鄙夷的语调,还是免不了头疼。
可有些事就是这样,不是逃避就能解决的,反正伸头是一刀, 缩头也是一刀,还不如就坦然面对。
月考之前, 尚斯寻也回到了班里。
只不过这次他是无论如何都再住不进云家了,而他们家离得又远,现在张鹤忙着打官司也顾不得他,只能匆忙给他申请了住宿, 让他成为了一名住校生。
重新回来的他看上去变得阴郁了许多,不过,看着他依然还安安稳稳地坐在教室里学习,云星眠依然觉得心里不是滋味。
要说起来, 他上一世的罪恶可比他那对爸妈可恨得多,现在尚耀宗在牢里好好关着,估计没有个几年出不来,张鹤也受了一场伤,说不定连手都要残废,就只有他,除了同学间一些风言风语,几乎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影响。
而且,现在尚斯寻跟他与历寒尽基本没什么接触,势必也会成为梁元秋的弃子,这么一来,他说不定连上一世的歪路都不会走,没有吸毒,没有坑蒙拐骗,以他的成绩,考个不错的大学,这一辈子或许能就此顺风顺水。
要认真追究起来,现在这个尚斯寻除了人品让人不敢恭维,确实还没有做过伤害他家人的事情,要是就此放他一马,或许真的是一场海阔天空的好事。
可是云星眠只要一想起那个纠缠了自己多年的噩梦一般的场景,所有的理智想法就都不见了踪影。
即使是这一个什么都还没做过的尚斯寻,他也无法眼睁睁看着他幸福。
察觉到自己的阴暗想法,云星眠不由得把脸埋入了臂弯。
历寒尽轻易便看出了他的不对劲,虽然没有叫他起来,却忍不住探过手去,将他紧握的手掌掰开。
果然,云星眠的手心已经被他自己掐出了一行指甲痕。
历寒尽看了看在教室前排闷头做题的尚斯寻,一下就明白了他的心思。
你放心。历寒尽低语,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不会让他顺顺利利过好这一辈子的。
就算两人目的相同,也没谁愿意让心底喜欢的人看到自己阴暗的这一面。
云星眠虽然接收到了他隐藏在这些话之后的安慰,可心情也并没有因此更好一点。
他再次抬起头来,看着尚斯寻的背影,脑中似乎有个什么想法模模糊糊地成了型。
月考就像是一辆列车,在整个校园里呼啸而过。
顺利搭上车的同学们一路高歌,而轨道下却是一个个差生被碾压而过后流下的血泪。
云星眠作为一名28岁高龄的中学生,在这方面也颇为与众不同。
他被那辆列车碾过之后毫发未损,还坐在差生中间悠然自得地给尖子生们合着音。
没办法,他早已经过了会过分在意成绩的年纪,并且也早就料到了自己的成绩,说实话,这回英语跟语文的分数还比以前进步了一点点,云星眠甚至觉得有些满意。
当然,他这种想法要是被丁渐丽知道了,估计会被就地正法。
考试之后,就是惨烈的换班场景。年纪拔尖的可能就只有那么几个,但前三十名的竞争却很是激烈,这一回,从尖子班里搬出了6个人,这还是在丁渐丽决定把前30名全都留下的情况下。
第31名同学在离开之前终究是心理不平衡,在所有人面前大声诘问:凭什么全年级倒数都能留下,却要把我们赶走!
云星眠趴在位置上,抬了抬眼皮。
这都是他年少无知时造下的孽啊!
活得好好的进什么重点班?连着两辈子都被人打脸。
丁渐丽在这一点上倒是也不给那学生留面子:他的事我说了不算,你要是能耐,你帮我把他踢出去,或者就再多考个0.5分,别做第31名。
那学生恨恨地搬桌子走人了,丁渐丽咔哒着高跟鞋走到云星眠跟前:被人指着鼻子这么说,你倒是不脸红啊。
云星眠就知道她还有这招等着呢。
事实上,现在这个班的课程他确实跟不上,每天虽然都埋头苦学,但基本做的都是历寒尽给他准备的卷子,讲题也就只听他一个人讲,这重点班传说中雄厚的师资力量,放在他身上确实有些浪费。
就算他转出这个班,除了不能随时找历寒尽答疑之外,跟现在也并没有什么区别。
何况云星眠确实早就动过从这个班离开的念头。
让他整天一抬头就看见尚斯寻,他也是真的不太乐意。
云星眠站起身来:丁老师,要不
历寒尽一把把他按回座位上:老师,以后他的成绩我会负责。
臧修烈刚刚帮堂哥把桌子抬到他们班,一进门就恰巧听到他这句话。
砰
臧修逸不知道怎么就脱了力,他那一边课桌重重砸在地上,这一倾斜,课桌上堆的满满的书本资料也哗啦啦落了一地。
其他人都以为这不过只是个意外,没给他过多关注,可云星眠却明白他是因为什么。
他不自在地把历寒尽的手从肩膀上甩下去,还没等反驳,就听见丁渐丽开口问:你负责?怎么负责?
历寒尽的目光却是从来没有被什么响动分神,他静静地直视着丁渐丽的眼睛:学校分出重点班的原因不就是为了冲刺高考吗?高三的升级考试,我一定会让他进入全年级理科前30名。
云星眠再次惊愕地站起身:喂!我可没
历寒尽又把他按了下去:说到做到。
丁渐丽低头看了看云星眠脸上的惊愕,脸上本来还带着轻视,可是一对上历寒尽笃定的眼神,却又忍不住信服他真的能做到。
只是这种心情就连丁渐丽自己都觉得荒谬。
她好笑地点点头:好,我就跟你打这个赌,到时候云星眠要是进不了前三十,就请你爸妈不要再为难我一个小老师,乖乖让你从我的班级里出去!
云星眠:老师,不关我的事,我可以现在就走!
丁渐丽却是连这个好消息都顾不上了,继续对着历寒尽道:你总不能一句轻飘飘的打赌就让我给你接近两个学期的时间吧?
下次月考,我会让他考进前500名。他们学校,高二年级一共1200多个学生,其中理科生差不多占了八九百,历寒尽许诺的成绩也不过只是中游水平。
可短短一个月的时间,从吊车尾考进中游,简直就是个不可能的事情。
要是考不到呢?丁渐丽问。
我陪他一起去普通班。历寒尽语气依然平淡。
好!那我等着看你们的好成绩。丁渐丽说完这句话,就又漫步走回了讲台。
云星眠稀里糊涂就成了他们打赌的牺牲品,结结巴巴了许久才终于低吼出来:历寒尽!你当这是励志青春电影啊?!前三十名?你还不如让我去死!
历寒尽却依然是波澜不惊:给你找点儿事干,省得你整天胡思乱想。
云星眠环顾了下教室里正窃窃私语的同学们,心里只剩下绝望.
本来他只要悄悄搬走就好,现在行了,他敢打包票,不出一上午,肯定全年级都知道他这个重点班的吊车尾要在高三之前冲到前30名去。
到时候他说不定要在全年级的注目礼下搬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