历寒尽当初费尽心机躲在幕后,不过是因为公司刚成立时确实太弱小,根本就不可能是海川的对手,如果在当时就暴露在应万海的眼皮底下,对方肯定会找人将他的一举一动都盯着。
别说是做他真正想做的事,哪怕他只是在别的领域发展出一番天地,以应万海那多疑的性格,也绝不可能放任历寒尽的实力增强到他无法掌控的地步。
而现在,一切基本就绪,只剩收网,历寒尽不只不怕他查出真相,甚至有那么一点变态地希望他能早一步看清事实,这样才有更多时间让他体会那种残忍的无能为力。
而这种痛苦,不知道能不能比上当年那个万念俱灰的女子离开这世界时的万分之一,不知道能不能安慰这些年来姥爷痛失爱女的心。
与肖钦面对面,历寒尽并没有放任自己多想,只是对应万海的仇恨一直都在他的内心深处潜伏着,只那么电光石火的一瞬,也能冒出千万个类似的念头来。
肖钦听他这么说,心头的担忧也消去了大半,只不过,看他脸色却还是有些不对劲。
历寒尽挑了挑眉:有话就直说。
肖钦在他面前向来都是有一说一,可是很少有这样犹豫的时候。
肖钦听了他的问话,才终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道:我只是觉得这件事你可能觉得根本无关紧要,但是我觉得多少还是要注意下
他深呼吸一口:臧修逸回国了,一回来就被应万海招到了身边,位置不低,就算应万海不下令,他恐怕也会紧盯着你。公司的事我们可以随机应变,但是我怕他会对星眠跟小暑下手。
在肖钦眼里,他与历寒尽认识就是因为当初那件事,这些年来,就算历寒尽没有交代,他也有意调查过臧修逸的动向。
晾在大面上的东西即使查到也没什么用处,而臧修逸对这方面十分敏感,肖钦就算花了大价钱,越过大洋去,也只能查出个皮毛,目前唯一能推测出的就是,跟到死都扑朔迷离的尚斯寻不同,他确实因为那次的事情染上了艾滋,这几年来,就算他每天努力把自己打扮得光鲜亮丽,眉眼间也带着掩不去的病态,私家侦探发回来的照片上,臧修逸瘦得就像是个纸片人。
可他确实又光鲜亮丽地活着,身在名校,成绩优异,不仅只以五年的时间修完了本硕所有课程,还随着导师一起拿了两个颇有分量的国际大奖。
如果不是知道他的身体状况,肖钦恐怕真忍不住夸一句这人真是前途无量。
肖钦也不是歧视患艾人士,只是,在他见过的人中,能在得了这样的重病之后还活成这个样子的,除了臧修逸之外再无第二。
这种异于常人的毅力中,如果说没带半分对历寒尽和云星眠的恨,肖钦说什么都不信。
臧修逸当初处心积虑想要得到的人,为了他的情敌,狠狠摆了他一道,完全改变了他的命运,现在还跟他的情敌幸福美满地生活在了一起,连孩子都有了他当然不会想到那一夜的罪魁祸首其实是他自己可想而知,他现在有多恨这两个人。
历寒尽跟云星眠生活得越幸福,他恐怕会越难受。
历寒尽也没有像肖钦以为的那样毫不在意,毕竟这几年来,肖钦多多少少给他提过臧修逸的情况。
他顿了顿,立即交代:找几个靠谱的人,随时跟着我家里人,别像以前一样搞什么西装墨镜的,眠眠跟我妈肯定不自在,小暑看见影响也不好。
肖钦愣了下:以前?我以前给你找过?
历寒尽才发觉自己居然犯了蠢。
他说的以前,是上一世他刚回裴城的时候。
那时他与应万海还维持着表面关系,一回来,应万海就示好似的,在他身边安排了好几个保镖,全都是西装革履,墨镜油头,又气派又俗,他心里反感又不好明说,暗自排斥了许久。
不过肖钦却也是在这些保镖中被他挑出来的,说起来,也算是无巧不成书。
而这一世,他一直都没在公司里露过面,肖钦当然也不用给他安排保镖,至于应万海,还在当初的五年禁令之内,更不可能再做当年的事。
历寒尽摆摆手:没事,是我记错了,你安排一下,再盯一下臧修逸的动静,有什么异常立刻告诉我。
看得出来,他对臧修逸确实多有忌讳。
肖钦完全不知道,上辈子这人就是害他们双双坠楼的元凶,自然也就无法参透其中的道理。
一连几个小会开到现在,也已经到了午夜时分。
从书房出来,历寒尽轻手轻脚回到房间,才发现云星眠并不在。
他又缓步过去,打开儿子房间的门,云星眠果然是跟小暑依偎着睡着了,脑袋对着脑袋,两人中间还摊着一本读了一半的故事书。
也许是为了弥补上辈子的遗憾,云星眠极其在意对小暑的陪伴,就算是白天的功课再忙,基本晚上也都要哄着儿子睡觉,历寒尽在这方面跟他比不了,像今天这种工作繁忙的时刻,就只能暂且牺牲这种天伦之乐。
历寒尽回房间洗了个澡,才又轻手轻脚回来,把睡在儿子身边的人整个抱了起来。
云星眠又不是睡着就不知道东西南北的小孩子,就算他动静再小,也被惊扰得醒了过来。
你会开完了啊,我自己
嘘小心吵醒儿子。历寒尽话成功止住了云星眠的挣扎。
就算是在一起几年,在非某些特殊时刻,被这样猝不及防地抱起来,云星眠身为一个男人,还是有那么一点儿羞耻的。
只不过在历寒尽面前,这点儿羞耻似乎又算不了什么。
云星眠配合地一手搂住他的脖子,另一只手一路上帮儿子关了灯闭了门,等到了他们房间才敢放开声音:几点了?今天又开这么久,我都睡熟了。
说着话,他还不忘嫌弃:你看你这一身的水汽,又不擦干。
历寒尽把人放在床上,特意甩了甩脑袋,把发梢残留的那点儿水珠全都甩到了他脸上。
喂!云星眠的困意完全被惊走了。
他瞪了历寒尽一眼,人却还是懒洋洋的:
去吹了头发再睡。
历寒尽躺在他身旁,比他还懒:今天就算了
啧云星眠刚想继续催促,又忽的停住,算了,看在你赚钱赚到现在的份上。
他起身去洗手间把吹风机拿出来,插在床头,跟电锯似的举在手里,宛如一个掌握生杀大权的刽子手:躺过来一点。
历寒尽乖乖躺过去,把脑袋露在床边。
云星眠又怕他脖子悬空太难受,干脆坐过去,让他靠着自己的腿。
深夜的房间里,就只剩下吹风机的嗡嗡声,听起来真是充满了与爱情无关的生活化嘈杂,可是两人之间的气氛也已经和谐得像是已经在一起相处了一辈子的老夫老妻。
一直到某人嘴里的一句话打破了这份宁静,云星眠手里的吹风机声倏地停住:你说什么?
历寒尽坐起身来,把刚刚的话重复了一遍:臧修逸回国了,你最近要一切小心。
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瞒着对方。
就算是知道云星眠可能会因此而担心,历寒尽也要他心里有个数,这样才能更好地防备。
云星眠闲适的表情果然大变:你怎么知道?他不会是已经对你做什么了吧?
历寒尽摇摇头:他在外面忍辱负重这么多年,不是为了上来就跟我硬碰硬的,不过以防万一,你凡事还是小心一点,爸妈姥爷还有小暑我都会派人看着,我最担心的还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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