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大娘掠她一眼,在她覆著面紗上的眉眼停了眼,輕飄飄道,「從門口三跪九叩到我跟前,然後雙手奉上茶來。」
一直在葉靈兒身邊侍候的丫環一聽,手心頓時捏了滿滿一把冷汗,她倒是不怕嚴大娘找死,她是怕自己待會會被遷怒砸死。
三跪九叩?虧那個粗鄙村婦說得出口,她一定不知道左相小姐代表的是什麼身份與什麼樣的手段。
丫環狐疑的打量了嚴大娘一眼,或者這個村婦根本就不知道她家兒子娶的媳婦是哪家姑娘,不然憑她那一臉蠢樣,怎麼可能敢對小姐說這樣的話。
葉靈兒一聽,頓時肺都快氣炸了。
她才不會相信真有這樣嚴苛的規矩,八成是上面那個村婦看她不順眼故意為難她。
她忍了忍,想了一會自己嫁的那個男人,再忍了忍,才沒有勃然大怒命令丫環上去掌嘴。
可她還是忍不住冷冷嘲諷道,「這裡是京城,按照京城的規矩,兒媳婦給婆婆敬茶,就是跪著敬了茶便成。」她說罷,也不看嚴大娘陰沉下來的黑臉,直接命令她的丫環道,「雙喜,你告訴她什麼叫入鄉隨俗。」
雙喜對她福了福身,果然立即一板一眼的上前,對嚴大娘解說起什麼叫入鄉隨俗來。
嚴大娘聽得昏昏欲睡,連忙不耐的揮手打斷雙喜,「行了,不就是不樂意給我這個婆婆叩頭行禮嗎?扯什麼入鄉隨俗?」
可她想起葉靈兒眼下懷著身孕,又想起聽說昨夜自己兒子在新房裡親自照顧了這個女兒一晚的事。
知道兒子緊張這個女人,她可以不讓這個女人三跪九叩,但不為兒子出出惡氣,她心裡怎麼也舒服不起來。
她眼皮一沉,當即撂下話來,「那就按京城的規矩來,你趕緊的給我敬茶。」
嚴大娘一臉不悅的模樣,掃一眼葉靈兒肚子,那眼神的意思仿佛是看在她懷有身孕的份上才大度不與她計較了。
葉靈兒捕捉到她那輕蔑的眼神,頓時氣得牙痒痒。
可想了想,這才進門第一天,她無論如何也該給嚴或時留三分面子。
這才又將這口憋悶的惡氣給忍了。
嚴府的丫環自然早就準備好墊子與溫度適中的茶水,葉靈兒皺了皺眉,緩緩走到嚴大娘跟前墊子跪下去,接過丫環遞來的茶水,不帶一絲敬意道,「請婆婆喝茶。」
至於那個悶葫蘆似的只會低頭抽旱菸的嚴老爹,從昨日到現在一直都沒有人跟葉靈兒提過,所以她壓根不知道還有這樣一位公公在。
不然,這會她絕對不會跟嚴大娘妥協,跪在這給這粗俗村婦奉茶。
跪了一回,到時還得再委屈自己跪上第二回,她是腦子傻掉才會做這種蠢事。
只可惜,眼前她毫不知情,只能先跪了嚴大娘再說。
嚴大娘伸手去接杯子,眼角同時不懷好意的掠了掠她肚子,手拿到杯子,卻突然驚呼,「哎喲,這麼熱,你想燙死我呀。」
葉靈兒剛想反駁她,卻不料她還未開口,就見嚴大娘喳喳呼呼的驚叫著,將那杯不算燙,但溫度還是挺熱的茶水一整杯的潑到她脖子來。
茶水順著衣領往下淌,瞬間就漬濕了她前面大幅衣襟。
這惡毒村婦是故意的!
這個認知,立時令一直拼命強行壓抑脾氣忍耐的葉靈兒怒火衝天。
她甚至連想也不想,直接伸手搶過嚴大娘手裡的空杯子,發狠的用勁朝著嚴大娘額頭就是一砸。
「哐當」一聲,茶杯砸破嚴大娘額頭後,跌到鋪著方磚的地面滾了兩滾,才發出一聲脆響碎成幾瓣。
「天那,殺人啦。」嚴大娘伸手一摸額頭,卻摸得一手粘膩猩紅的血下來,頓時撒潑的嚎叫著大哭起來,「天那,還有沒有王法了,這媳婦要打死婆婆啦。」
葉靈兒被她倒打一耙的無賴行徑氣得不輕,胸脯劇烈起伏著,狠狠盯了一眼她流血的額頭,扶著丫環的手慢慢站起來,然後面無表情的轉身就走出了正屋。
出到門口之時,她還站了站,背對著正屋,卻對裡面目睹了婆媳劇烈開戰而目瞪口呆的下人們,冷冷道,「你們,統統給我出去,這不需要人侍侯。」
裡面那個老虔婆,最好流血流光死了正好。
她實心實意下跪敬茶,那老虔婆竟然敢拿熱茶故意潑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