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中氣十足的應了一聲,「公子放心,最遲明天天亮,屬下一定會將事情查清。」
夏星沉對他揮了揮手,清雋面容並未顯露過多情緒,只道,「去吧。」
此刻離天亮不過兩個時辰,要將楚帝刻意封鎖的事情查清楚可不是易事。
那人也不多說,二話不說,對他拱了拱手就離開了書房。
在黎明前這段時間,他一人獨坐書房裡面對幽幽飄蕩的黑暗,連燈也沒有點上。
黑暗,更利於他將問題思考得長遠透徹。
也許這一回,接下來他得動用那些暗藏的力量了。他敲了敲桌子,唇角微微笑意淡了淡,但隨即幽暗眸光里卻生出一絲亮色。
為了她,提前暴露一些實力也顧不得了。
更何況,中宮裡頭那個老妖婆不是早就對他心中存疑,暗中試探不少了!
夏星沉不愧是南楚右相,這暗下經營的手段人脈可不是普通的了得。
臨近天亮前,他的人果然將消息帶回來了。
不過當那個人聽說他一直待在書房沒離開過時,心裡不禁一陣驚詫,想了想,才敲響書房的門。
「進來。」
夏星沉低沉富有磁性的聲音,永遠是那麼慵懶不緊不慢讓人舒服的語調。
「公子,」那人掩下心頭詫異,輕聲步入,「查出來了。」
夏星沉轉過身來,看向昏暗光線中他微微垂下的臉,含笑道,「說。」
「今天入暮時分,有個渾身血污的男子自北城門入城。」那人頓了頓,解釋道,「屬下已經查清楚,那個人是隴州府衙一名主薄,平日幫著掌管近段時間正在修築大堤壩的用料。」
夏星沉目光一動,不含情緒的「嗯」了一聲,「這麼說,這事跟隴州正在修築的大堤壩有關了。」
那人立時點頭,應道,「是的,公子。」
「那名男子通過守城官直接見到尉遲無畏,然後由尉遲無畏直接帶進宮連夜面見聖上。」
他默了默,又道,「屬下猜測他手中必然握有對慕大少爺極為不利的證據,不過具體是什麼,暫時還不清楚。」
「另外,」他換了語氣,神色微微透了兩分凝重冷肅,「據屬下打探得到的消息,隴州正在修築的大堤壩大概因為用料出了問題,眼下已有缺堤崩塌之危。」
夏星沉眉頭倏地挑高,忍不住冷笑一聲,「拾人牙慧。」
想當初,他就曾用這招暗中給太子添過堵,還趁機拉下左相不少人馬。想不到,如今也有人用這手段反過來對付慕府。
還真應了那句老話,招式不怕用老,只要有用就好。
而依眼下的情況,這招數很明顯非常有用。
「慕大少爺在隴州官階雖不高,也只是負責修築堤壩的副手,但他卻能接觸到錢銀與用料。」那人皺了皺眉,口氣越發凝重,「所以……,眼下的情況對他非常不利。」
夏星沉眉心跳了跳,不過他唇角處依舊掛著自成風流的微微笑意。
默了默,才淡淡問道,「如何不利?」
「屬下得到的消息稱,他貪污挪用其中大部分銀子,並暗中用劣質材料替代原定用料。此事被人察覺到些許眉目之後,他乾脆先下手為強毀掉了部份證據;而沒毀掉的,他則直接捲走了,然後就帶著那些證據一起畏罪潛逃了。」
「畏罪潛逃?」夏星沉眨眨眼,略略拔高的音調已表露了他此刻的驚訝。實在是但凡認識慕少軒的人,都不會覺得那個嚴謹的慕大少爺能做得出這種事來。
他相信,就算是明知自己被陷害冤枉的,慕少軒也絕不會選擇畏罪潛逃這樣恥辱的方式解決問題。
因為這方式根本解決不了任何問題,反而還會令他直接背上污名,更甚至連累到他在朝身為工部尚書的爹慕天達。
慕少軒為人雖然嚴謹拘禮,但卻不是個死腦筋,沒道理這樣的後果會預見不到。
諸般念頭閃過,反而令夏星沉越發懷疑這事的真實性,「再然後呢?那個渾身血污來京夜稟的主薄又是怎麼回事?」
按道理,慕少軒貪污挪用公款這事真成立的話,那個主薄縱然著急前來面聖,頂多也就一路僕僕風塵而已,又怎麼會弄到半生不死,似被人追殺到性命危殆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