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世被那個男人狠厲無情一刀刺入腹中的畫面,突然在腦海里清晰的迸了出來。
少女閉了閉眼睛,心卻亂如一團理不清的麻。略一猶豫,她垂眸睜眼,卻下意識的往後退了退。沒有搖頭,雙手沒有放到他掌心,反而往身後藏了藏。
沒有說話,可她的動作已經明顯的向他表明了態度。
眸光暗了暗,楚離歌心頭一痛。緩緩抬頭目光冷冷清清掠起,看著她嬌俏容顏,在原地那樣筆直恆定的站著,並沒有像他一貫的霸道強勢站出去,逼迫她。
他就這樣對她遞出雙手,站在原地以優雅筆直孤清卻又淡然平靜的姿態,看住她,緩緩道,「你可以猶豫可以退縮,但不要逃避。」
「且記著,這雙手這個人會一直,在原地等你。」
慕曉楓這一刻心亂如麻,無論是拒絕還是回應,眼下她都不……願意。
只能垂首,緊抿著唇,一言不發。
楚離歌掠她一眼,眸光微微黯淡,卻沒有再進一步逼迫她的舉動。似乎在抬頭的瞬間,有淡若無聲的嘆息落在了風裡,隨著幽幽咽咽的風在這竹林里迴旋盪遠。
「走吧。」
慕曉楓心裡忐忑,不過聽聞這兩字,心頭那七上八下的不安忽就淡了。
也許,她該理一理心裡對他究竟懷著什麼感覺。
「我送你回府。」
冷冷淡淡說完這句,楚離歌便默默與她並肩而行;雖然他刻意收斂,不過慕曉楓仍然能感受他發自肺腑的淡淡哀傷。
想了想,抬頭看了看他鬼斧神工般完美的側臉,終將心頭疑問咽了下去。
「娘親自從知道他的身份,就沒有一天不想著做回這世間最自由的女兒。」
仿佛知道她心頭疑問,他們在斑駁竹影里緩步而行,他淡淡透著一貫淡漠氣息的嗓音卻不露情緒的響了起來。
「她喜歡竹子,願做這世間最自由自在的風。」
所以借著那一次太子被幽禁皇陵的機會,他將母親的遺體偷龍轉鳳轉到了這片他特意為母親而種的竹林來。
如若不然,太子真以為他會允許太子動他母親的陵墓麼!
慕曉楓十分平靜的點了點頭,「最深的執念得以成全,我想她一定會為你這個兒子感到自豪。」
然而她內心遠不如表面平靜,就似一直在盪鞦韆一樣,忽高忽低無法落在最平直的一線上沉靜下來。
她想不到,剛才所見的墓碑下,埋的真是該待在皇陵里享受皇家尊貴的如妃娘娘。
楚離歌扭頭看她一眼,冷清的眸色里似乎多了點點暖意。
就知道,她是這天下最了解他的人。
出了竹林,再將慕曉楓送回到慕府,也不過一個時辰的事。
馬車一停下,慕曉楓沖他點了點頭,便打算自己下車;她記得平日裡,這位楚霸王也有親自送她回來的經歷,不過她記憶里,似乎每回坐的都是他那輛招搖尊貴的沉香木馬車,而每回他都是坐在車上目送她進府而已。
可現在,她才一動,就見楚離歌先她一步起身。在少女愕然不解的目光里,他已下了馬車,並在外面候著。
是伸出一隻手,侯著她下車。
慕曉楓在車上盯著那遙遠如雲天般遞過來的玉雪修長的手,眨著眼睛愣了半晌,也無法回過神來。
他這是什麼姿態?
突然從高冷不可觸摸的冰山玉樹搖身一變,成了默默溫柔體貼的最佳那個啥人選?
他適應能力可真強,少女瞟了瞟他,見他一臉淡然自如,可沒有半分不自在。
苦笑,他心裡難道就不需要過渡期來適應一下嗎?
再說,她這不是還沒有答應他什麼嗎?
慕曉楓垂眸,心下默默嘆氣,楚霸王這一手是不允許她拒絕嗎?
她覺得如果她敢嘗試對他眼下這手勢視而不見的話,估計到天黑她也別想進慕府大門。
默默嘆氣,她銀牙暗咬,明亮雙眼轉出一抹豁出去的決絕,然後透著淡淡忿然的將手放在他掌心。
輕輕的,幾乎不用她出力,她便已躍下了馬車。
楚離歌瞧見她眼中那抹豁出去的神色,心下一瞬湧出淡淡笑意。
這女人,他不過是不想看見她狼狽跳下來而已,難道他幫她一下她不是該感激嗎?怎麼露出一副仿佛慷慨赴義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