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們工部負責建造維護這些水利工程,但是,成效如何卻不到他們說了算。
慕天達在一眾同僚擔憂的眼神下隨那內侍急急趕進宮了。
御書房。
慕天達一入內,眼角瞄見御案後那寒著臉紋風不動的威嚴身影,立時惶恐的跪了下去,「臣參見陛下。」
楚帝掠他一眼,冷哼一聲,毫無預兆的將手裡奏摺就往他方向用力一擲,「看看你們做的好事。」
奏摺正正砸中慕天達額頭,倒沒有腫起包來,但卻紅了一片。
楚帝要砸,他自是不敢躲的。就算這會被砸痛了他也不能表現出來。
只會他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低頭往跌在面前的奏摺看雲。
不出意外,奏摺上面陳情的就是他與同僚剛剛在衙門收到的消息。
「陛下,」盯著奏摺,慕天達的心情也格外沉重,「臣與其他同僚正在商議修補大堤的方案。」
「修補修補!」楚帝冷哼一聲,冷厲的瞪著他,怒得霍地站了起來,就這樣兩手撐著御案俯身前傾狠狠盯住他,「當初提出修建這個堤壩的時候,是誰跟朕言之鑿鑿的保證,一定能讓望江下游幾十里百姓免受洪災之苦的?」
「如今堤壩建成不過區區三年,且每年朕還依你所請派人前去實地巡察,」楚帝越說越憤怒,盯住他的深沉眼眸里,都已經有暴戾的火苗在隱隱亂竄,「朕每年讓戶部拔的銀子全部都打水漂了?如今你那些一定的保證何在?」
慕天達默然垂首,心情沉重的任憑他怒罵,可有些事,並不是他一個工部尚書可以控制的。
修建堤壩的方案是他們工部提出,就是當初督建也有他們工部親自派出的人,便是他自己也曾到望江一帶實在考察過。
但是,修建望江大堤壩這個工程實在耗時耗財,他或其他人能在工地監督三兩個月,但這三幾年才能完成的工程,想要從中動點手腳,實在是太容易了。
而且,當初堤壩建成驗收,陛下只隨意指派他們工部一個從來沒有接觸過望江堤壩工程的新手去……。
而當時主管的人還是……。
想到這裡,慕天達暗暗在心裡嘆氣。
如今出事再回朔追究責任又如何?數萬人流離失所無家可歸,還可能暴發危害更嚴重的疫症……。
想到這些,慕天達心情就更雪上加霜一般的難受。
默默聽憑楚帝罵了半晌,直至楚帝罵得口乾舌燥停下來,他才一臉慚愧的說道,「是臣辜負了陛下信任,臣懇請陛下給臣一個將功補過的機會。」
不儘快將缺壩的部份修補好,只怕更大的洪澇來臨時,受災的百姓會更多。而到時,除了引發社會動盪之外,更可怕的還是可能潛伏隨時爆發的疫症。
「將功補過的機會?」楚帝高高在上的姿態俯視著他,冷酷無情的冷笑一聲後,十分決斷的道,「朕再給個機會讓你們將修建堤壩的銀子貪進自己口袋?再將更多百姓置於水深火熱之中?」
慕天達粟然一驚,震驚之餘,他渾身都因為激動而抖了起來。
他自問自己在任工部尚書這些年,即便沒有真做到像御史大夫尉遲無畏一樣的兩袖清風,可是,他也對得起自己的天地良心。
捫心自問,他從來就沒有貪墨過修建堤壩的銀子。
那些與百姓性命憂戚相關的銀子,他若真拿了,也會覺得燙手不安。
更何況,這些年,因為他愛妻豐厚的嫁妝,府里從來就不缺銀子。
慕天達十分激動,心情沉重的時候又難過又難受。
靜默良久,他也沒有試圖用言語辯駁自己清正廉潔,而是沉重低著頭掩住憂心與難過,問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處置臣?」
他再遲鈍,現在也看出來了,望江堤壩缺堤,不過是根導火線。一根將他拖入某個看不清方向黑漩渦中的導火線,他現在再說什麼也沒有用。
而且,今天之後,只怕會有無數不利於他的證據雪片一樣飛往御案。
他忽然就想到自己那雙被困在天壇罰抄經文的兒女,心情沉重,身體卻莫名的不由自主地輕輕顫抖起來。
楚帝冷眼斜睨著他,剛剛還盛怒中的滿滿暴戾威壓氣勢似乎淡了些,可某些莫名情緒又似乎更重了些,「你身為工部尚書,前期督造不力,後期監管不力,才導致現在如此嚴重一發不可收拾的後果,你覺得朕該如何處置你?」
慕天達心中頹然長嘆一聲,這樣反問的態度已經將問題都說明白了。
他忽地將腦袋深深叩了下去,隨即沉聲請求道,「臣有罪,懇請陛下將臣交由大理寺發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