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星沉沒有時間再去追究,這個時候他已經是弦上的箭不得不發。
隨著右相大人代天子出巡這事熱熱鬧鬧落下帷幕,京城似乎又恢復了平靜。
不過,高高宮牆裡的鳳棲宮卻又是另外一番情景。
「娘娘,他們已經過了預州,再走五十里便會路過一座小鎮。」諾大的宮殿裡,因為壁燈搖曳折射交纏出層層波動的流光溢彩,所以這空曠寂廖的宮殿並不顯得太過孤單。
只不過,此刻李懷天那高大的身影繃直拘謹坐在皇后下首,就讓人生出一種極不和諧的感覺。
皇后慢悠悠的撥著茶盞,心情顯然還不賴。她默了一會,才斜眼掃了眼李懷天,淡淡問道,「哥哥想要如何?」
「娘娘,據臣所知,那座小鎮常有兇悍盜匪出沒。」
皇后輕輕將茶盞擱到一旁小几,似笑非笑的掠他一眼,「哥哥還是將心思放在別處吧,陛下對他們可是寄予厚望。」
送夏星沉與慕天達去死?
不,這件事既然已經有人做了開頭,她何必非要急在一時。不但髒了自己雙手,還要浪費不必要的人力物力,多愚蠢的決定。
李懷天瞥見她微微透著譏諷的唇角,不由得皺了皺眉,不贊同的壓低了聲音道,「娘娘,機不可失時不再來。」
皇后大概最近心情都挺好,所以對於他的質疑並沒有像往常一樣惱怒貶斥,反而又一記似笑非笑的眼神掠去,還極好脾氣的問道,「哥哥跟本宮交個底,你覺得自己的武功上陣殺敵如何?若與武功高手單打獨鬥又如何?」
李懷天茫然擰著眉頭,「臣,不明白娘娘此意何在?」
即使殺人,也不用他親自出面去殺,問他武功高低又如何?
皇后淡淡瞟他一眼,沒有為他解惑的意思,「明白也好,不明白也罷,總之這事哥哥就不要再放在心上了。」
「比起這個,本宮還有更重要的事需要哥哥你盯著。」
李懷天見她說得鄭重其事,登時心頭一凜,「還請娘娘吩咐。」
相比於外面的天翻地覆,天壇裡面的皇穹殿可謂平靜得跟一潭死水般。
因為楚帝留了禁軍監督,所以每一日真正發到慕曉楓他們手上的吃食,果然就嚴格遵守著一餐一個饅頭的待遇。
慕曉楓除了餓得頭昏眼花外,因為長時間低頭抄經文,這頭昏眼花的症狀越發嚴重了些。
雖然被圓空大師拎出這九個命中帶陰陽雙煞的人裡面,並不是只有慕曉楓一個姑娘;但是,這不是唯一的姑娘裡面,偏偏只有她一個人身子最差,因為她最近為趙紫悅意外身故很是狠狠傷心悲痛了好一陣子。
這底子都因為悲痛熬得差不多了,就是養了幾個月才勉強好一點,誰料就突然遭遇這種難民一樣的對待。
五天,第五天的時候,她已經快撐到了極限。除了時時出現頭昏眼花的症狀外,還開始漸漸冒出其他不好的苗頭。
不過,她為了不讓自己哥哥慕少軒擔心,硬是強撐著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然而,第七天的時候,她再也無法靠著意志撐下去了。
在她清晨終於失神摔倒之後,慕少軒才遲鈍的發覺不對勁。
但是,圓空大師留了話,他們所有人必須在九天九夜之內合力將經完整無誤的抄寫完畢,才能化解祭天大典由於他們所帶來的不祥災劫。
所以,就算眼見慕曉楓暈倒,除了慕少軒與裘天恕擔憂著急之外,其他人並不在乎她的身體狀況。
外面有重重守衛嚴格把守,慕少軒想要闖出去自然是不成的。
不過這消息,終歸因為慕少軒的異動而傳了出去。
「主子,」張化平日總是笑嘻嘻的和氣圓臉上,此際不僅沒有一絲笑容,反而還凝重得十分難看。尤其,據他所知,主子已經面對假山站了一刻鐘之後,那臉色,簡直比天邊烏雲還要沉。
可想到事情的嚴重性,他畢竟不敢猶豫更不敢有絲毫隱瞞的念頭,「天壇那邊剛剛有消息傳出來。」
那本來站得幾乎跟一座完美立體玉雕一樣的男子,果然唰的一下極速轉過身來,冰冷眼眸略略抬起,便有一記森寒眼風飛過來,「說。」
張化心下驚了驚,勉強咽了咽口水才穩定心神。不過,這會他可不敢抬頭直迎冰山殿下雙眸射來的要命寒光,「慕姑娘身體虛弱,承受不住皇穹殿裡面那種高強度的活,突然暈了過去。」
本來還玉柱一樣矗立涼亭里的錦衣男子,在張化巴啦巴啦倒出這一串後,竟然眨眼不見了蹤影。即使是站在亭子外面匯報消息的張化,也僅僅覺得剛才似乎掠過一陣風而已。
張不敢置信的眨了眨眼,同時驚駭得張大嘴巴,「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