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離歌腳步略略一滯,冰冷眼刀倏地飛過去,「快去。」
不管是冰冷的語氣,還是這冷傲的態度,哪一樣都夠正常人受不了。
不過這也是對於正常人而言,對於冰山玉樹一樣只能讓人仰止遙望的離王殿下,這讓正常人受不了的態度,卻足以讓門口太監感動流涕了。
要知道這位冰山殿下來御書房的次數雖然屈指可數,可十有八九都是無視他們直接往裡闖的。
楚帝當然不會真拿楚離歌如何,但過後這些太監絕對沒有好果子吃。
眼下,這位向來不近人情的冰山殿下居然破天荒的肯稍稍慢下腳步,這位冒死前來攔路的太監登時差點樂得找不著北。
眸光微微一冷,楚離歌淡淡一記眼刀便掠了過去。那太監立時渾身一激靈,轉身屁顛屁顛的跑進御書房稟報去了。
其實楚離歌壓根就沒有在外面等通傳的意思,那太監前腳跑進去,他幾乎後腳就跟著踏進來了。
不過好歹,他好心的留了那麼一點點時間,讓太監剛剛好可以將他前來的消息向楚帝稟報清楚。
楚帝還未來得及說傳召,抬頭就見那俊秀頎長的挺拔身影已從門口逆光中大步踏來。只得皺著眉頭,按捺住心中不悅對太監揮了揮手。
「你又來幹什麼?」
絕對不耐煩的口吻,顯露著楚帝眼下心情並不佳。
識趣的人,此刻自然會先在心裡斟酌一番,然後改變主意只揀好聽的對他說。
只可惜,楚帝比任何人都清楚這個兒子的性子,想要讓這混小子在他面前說句好聽的,那簡直比登天還難。
楚離歌完全無視他的不悅不耐煩,直接從身上掏出一件東西來。
「給陛下送東西。」
一聽聞送東西,楚帝眉頭便下意識先擰緊了。前面幾回,他倒是挺期待這混小子送的東西。
可是,見識過這混小子就是存心讓他不愉快的劣根性之後,他現在一聽聞送東西心裡就覺得牴觸。
可心裡再牴觸再不滿,作為一國之君,面上他也不能明顯表露出來。
不過,在沒有外人的時候,倒是不加掩飾的冷冷瞪向楚離歌,「又是什麼破東西?」
基於楚離歌兩次從大佛寺讓人快馬加鞭送回來都是破東西的經驗,楚帝下意識就先入為主的覺得這回他送的肯定也不會是什麼好東西。
楚離歌仿佛壓根聽不懂他的嘲諷一樣,眸光似是冷了冷,卻將放在小盒子的東西隨後遞到了御案上。
「你自己看。」
楚帝蹙著眉,抬頭滿滿狐疑的盯著他打量了一會,才將目頭轉向御案上的小盒子。
冷冷哼了哼,似乎這樣就能彰顯自己威儀不凡的氣勢一樣。
然後才露出渾不在意的神色,伸手將盒子拿過來打開。
將裡面的東西拿出來往空中抖了抖,又端祥了幾眼,確定這回真不是什麼破東西之後。他眼中狐疑之色並沒有減少,反而依舊擰著眉頭,肅然冷銳的問道,「這是什麼東西?」
「如陛下所見,」楚離歌在距御案三尺外站定,漠然挑眉掠了眼他手裡的東西,一板一眼道,「就是一把九轉連環鎖。」
「朕知道這是一把鎖,」楚帝陰沉著臉,盯了一會手裡的破鎖,才再度將冰冷質疑的目光落在那眉目如畫的錦衣男子身上,「朕問你的是,這玩意有什麼用?」
楚離歌木然掃一眼那把小巧的九轉連環鎖,十分淡漠的口吻說道,「如陛下所見,這破玩意自然不是送給陛下鎖什麼寶貝用的。」
這不是廢話!
楚帝面色陰了陰,眼底已隱隱有怒火在冒。他忍了忍,雖然勉強將怒火控制住,可聲音卻明顯冷了幾分,「那你直說吧,送這東西給朕想幹什麼?」
「或者,這回又想借這破玩意暗示朕什麼?」
這混小子,從小到大就愛玩故弄玄虛的把戲,他倒是被這小子氣糊塗了,竟然忘了這一出。
楚離歌沒有說話,抿著線條筆直的薄唇,卻挑眉斜斜睨了記淡淡讚賞的眼神過去。
這混小子居然露出這眼神?
楚帝心裡一高興,差點都要忘了初衷。
「連環鎖,環環相扣,才有用。」
一句話,強大的離王殿下就有本事非將它拆成幾截來說,還能更強大的將這一句話表達出數種意思來。
楚帝聽罷,果然怔怔的似乎愣住了。竟然掠他一眼,便陷入深思之中。
想了一會,他才剛剛有那麼一點點可能陰轉晴的臉,又倏地沉了下去。
楚帝定定盯著面前佇立的俊秀男子,不動聲色問道,「你的意思是,懷疑朕派人取那丫頭性命?」
楚離歌才不樂意將時間耗在跟他打啞謎這種無趣的事情上,直接半眯眼睛迸出一絲冷嘲的輕蔑寒芒來。
「難道陛下沒有做?」
如此平靜,如此淡漠,卻又偏偏如此篤定。
楚帝聽得一窒,心中卻更為憤怒。
他咬牙,不掩狠戾的盯住那張酷似某個故人的臉,傲然冷笑道,「朕做了又如何?」
「不如何,」楚離歌淡淡掃了眼他還拿在手裡的連環鎖,竟然十分淡然的慢吞吞道,「臣只想告訴陛下,連環鎖,缺一環,這把鎖便全廢了。」
「陛下若是不信,大可以立刻就試一試。」
這混小子,竟然威脅他。
楚帝當即氣得勃然大怒,「啪」一聲重重拍在桌子上,卻無巧不巧的正是拿著連環鎖那隻手拍了下去。
那隻本就做工粗疏的連環鎖,在他暴怒一拍之下,果然不堪重負斷開一環。
偏偏楚離歌還輕描淡寫的問上一句,「現在陛下看清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