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的每一天,他都會坐在那兒想上許久許久。
族裡的人都知道他要等一個人,可是隨著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大夥都覺得他是腦子又不清醒了。
獨自一人自天上掉下來,族裡頭根本沒有一個是他認識的,那諾大的草原上,又哪有他要等的人呢?
可他便就是要等。
每每黃昏,就會坐在石頭上喃喃著要等一個臭丫頭。
那日,他依舊晚歸。
趕著牛羊回到了族裡之後,他才悶悶的回到了屋裡,卻見門外坐著一個頭髮蒼白的老婆婆。
她嘆了嘆。
「阿昱啊,外頭壞人多著咧,你日後可得早些回來。」
他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見如此,那個老婆婆又緩緩起身走到了他的跟前,蒼老的容顏上寫滿了心疼,後又伸手從懷裡拿出了一塊石頭,奇怪的是,那石頭還發著微弱的光。
歐陽子昱的眸光微微一暗,「雲婆婆,這是……」
「在那茅草堆撿到的,估摸著先前一直埋在草堆裡頭,也沒被我發現,前幾日將茅草全拿出去曬了曬,今晚去收時,忽然發現這玩意在發光,也是奇怪的緊。」
說著,她輕輕一嘆,「我便琢磨著,是不是與你一塊從天上掉下來的,你瞧瞧認不認識。」
歐陽子昱幾乎是下意識的點了點頭,「我記得它,我以前便時常抓著它……」
雲婆婆莞爾一笑,「這倒是巧,以後夜深,你也省得點蠟燭了。」
說完,她又持著拐杖一步一步地走回了屋裡,一邊走著,一邊喃喃細語。
「非得點著蠟燭睡覺,這幾年,咱家蠟燭都快買不起啦,這石頭還會發光,巧啦,巧啦……」
歐陽子昱滿臉抱歉,卻也什麼都說不出來。
他也不知自己為何如此。
可事實就是一到夜晚,他便會做惡夢。
夢裡會有一群蛇將他死死包圍,夢裡四周一片血紅,他會看到一個女人擋在自己身前,然後一把刀狠狠砍下。
女人死了,他泣不成聲。
他看到好多好多的人都死在了地上,周邊全是逃命的人,他們痛苦,他們哭嚎。
他會猛然驚醒,即使睜著眼睛,也會進入下一個夢。
夢裡的他戴著面具,殺了好多好多的人。
夢裡的他站在草原的盡頭,好像在等一個人。
他怕了。
他不想再做夢了。
可是再次閉眼,四周戰火紛飛。
他是誰呢?
又是好人還是壞人呢?
他不知道,真真不知道。
望著手上的石頭,他沉默了許久許久。
為什麼總覺得,它是什麼重要的人送給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