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遲模模糊糊地想著,怎麼沒有說起奶奶?
他背靠著門,後腦勺一下下機械性地撞著診室的門,一雙黑漆漆的眼睛大睜著,裡面的神采正在逐漸流失,隱約的暗紅正在緩慢地從邊緣顯現出來。
門外忽然響起張姐猶猶豫豫的聲音:「就這麼把那孩子關在裡面,不會有事吧?」
她為難地看著保安,滿臉不安:「他奶奶剛剛才沒了,要是他再出個什麼事,我沒法給僱主交代。」
保安擺了擺手:「人好好的在裡面能出什麼事?等他的家長和警察到了,自然就會放出來。余醫生說他攻擊性很強,要是真放出來才麻煩。」
張姐遲疑地「哎」了一聲,躊躇了一會兒,還是離開了。心想著已經給姜婪打電話了,還是等他來了再說吧。
江遲所有的動作,在聽到那一句「他奶奶剛才沒了」之後便凝固了。無神的瞳孔漸漸擴散,黑色瞳仁中的暗紅也越來越明顯。
他乾裂的嘴唇蠕動,無聲叫了一聲「奶奶」。
無法言說的悲痛直擊心臟,身體深處仿佛有一頭囚禁的惡獸蠢蠢欲動,連帶著虛弱無力的四肢也開始充盈力量。
耳邊似乎有一道低低的聲音不斷蠱惑著:「殺了這些醜陋的人類,殺了他們……」
江遲從喉間發出一聲低吼,努力調動發沉的四肢,搬起一張凳子狠狠地砸向了鐵門,發出一聲巨響。
守門的保安和附近護士都被嚇了一跳,目光驚駭地看向診室。
巨響接二連三傳來。
江遲頭痛欲裂,無神的瞳孔轉為暗紅,已經有些不似人類。他喘著氣,砸了所有能砸的東西後,又開始用身體去撞門。
一下又一下。
咚咚的撞擊聲像絕望的哀嚎。刺激著所有人的神經。
***
姜婪火急火燎地趕到住院部,剛到護士站,就聽到了刺耳的撞擊聲。
整個二號病區里瀰漫著一股難以言喻的暴戾氣息,姜婪眼皮一跳,疾步走到護士站,沉聲道:「我是江遲的家長,618病房三號床病人李喜芳的家屬,出什麼事情了?我弟弟呢?」
護士站的護士自然認識他。
她們面面相覷半晌,最後是年紀最大的護士神情尷尬指了指診室:「你弟弟犯了病,先是攻擊了同病房的病人,又攻擊了保安,我們不得已給他打了一針安定,暫時安置在診室里……」
「不可能。」姜婪臉色一變。
雖然相處時間不長,但江遲的性格他很清楚,江遲不可能做出這樣的事。
一想到診室里關著的是江遲,他就覺得一陣揪心。他甚至沒有浪費時間跟護士爭辯,就氣勢洶洶地走向保安,面如寒霜道:「開門。」
他的臉色太駭人,保安乾巴巴地解釋了一句「他攻擊性太強了,我們也是沒有辦法」,才掏鑰匙去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