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是那么的瘦弱,整个身子裹在一件又肥又大的袍子里,那袍子在风中不住的被吹起来,发出一阵阵响声。他的整个身子都倚托在一条拐杖上面,每走一步都似乎要用尽全身所有的力气,慢慢的挪动,但他却不要人扶,每一步虽是走的那样沉重,却仍是那样平和,几丝白发从帽子下面跑了出来,在风中飘动着,拂打着他那满是皱纹的脸颊,时不时的从眼角括下一滴混浊的老泪。
他走到楼的墙前,轻声道:“武备新书已成,我没什么遗憾了。放翁说‘死去原知万事空,但悲不见九州同’我比他幸运的多了。”说完慢慢扶墙而走,口中念道:
“酒散寒江月,空楼夜宿时。
风如万里斗,人似一鸡栖。
生事甘吾拙,流年任物移。
海浪频入眼,将以慰死期。”
他的身影被月色拉得那么的长,让人在感觉到一阵阵的凉,努尔哈赤怎么也不愿意相信这就是他心中神人一般的戚大将军,他看上去那么的寂寞,那么的凄凉,像一株被岁月的风霜磨去了筋骨的老树,留下的只有那份不死的韧性和对生命的回想了。
可就是这样一个老人,他的要求只是能看到经他平抚的大海,不住的把浪花送入他的眼中,告诉他,他这一生都没有浪费,就足以让他平静的面对死神了,这些年的南北驱驰青丝变白,朱颜落色,无数的不平压在他的身上,当他的生命即将步入最后的一刻,留给他的除了孤独再也没有什么,可他竟说自己是那么的幸运,只因为他希望看见的,他都看见了,他希望做的,他也都做了,他的生命虽然已经走到了终点,可他的往事却刚刚到了一个起点。
注:戚继光原诗:
客馆
酒散寒江月,空斋夜宿时。
风如万里斗,人似一鸡栖。
生事甘吾拙,流年任物移。
边愁频入眼,俯仰愧心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