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而身後,那已經一天一夜沒有動靜的房門終於吱呀一聲被人輕輕打開。
楚墨瀟轉過身,就見一個白衣如雪的男子坐在輪椅之上,面色蒼白。她立在原地,有片刻的怔愣。
左影見鳳幽雪出來,忙過去推著輪椅,讓他出了房門。
楚墨瀟微蹙著眉,走到他身前,低聲地問,「他…沒事吧?」
看著鳳幽雪的臉色煞白,感覺像是遭受了什麼重創,她心下有些擔心,是以脫口便問了出來。連她自己都沒有注意到她眼裡露出的微急。
鳳幽雪抬了眼,泛白的臉頰顯露出疲憊,目光落在她身上,唇邊划過一絲淡笑,溫柔地注視著她,話語淺淺,「沒事,只是還未醒來!」
她關心的人,是她嘴邊掛著的人。他出來後聽到第一句話,是問『他』的情況,而沒有過問他的身體是否好受。他的心,不由微沉。
看著楚墨瀟發亮的眼睛,他溫柔地笑著,清淺地說,「他暫無大礙,不過,日後需緩行,功力不可動用,否則血脈受損,無復原之日!」
聽到這個,楚墨瀟原本因他沒事放鬆的心微微沉了沉,那這樣,他不就相當於沒了武功,成為一個平常的人了嗎?
他那樣一個天之驕子,若是這些都失去了,那他的心……會不會備受煎熬?
鳳幽雪看著她略微低落的神情,淺淺嘆息,繼續說,「再則,他的屍毒並未完全去除,身體不會有什麼腐爛之症。他的眼睛,也未完全恢復,需小心調理。若要完全救好他,去了風雲山,你就知道了。那裡有靈力充裕的地界,可以好好調養,否則會有性命之憂!」
還是會有性命之憂。風雲山……
他的眼睛,要治好,還需要姥姥眼……
抬了眼,看向鳳幽雪的眸子已是一片平靜,她唇角微微勾起,真誠地說了句,「謝謝鳳少主!」
聽此,鳳幽雪的臉色又白了白,最終,撐著虛弱疲累的笑容溫柔地說,「我只是暫時緩住他的病症而已。救他的人,是你,不是我!」
說罷,便輕抬了抬手,語氣淺淺,「左影,我們走!」
左影點了點頭,推著鳳幽雪轉身,明明是木製的輪椅,在凹凸石板之上滾動卻靜若無聲。
看著他們離開的背影,楚墨瀟收回目光,看向屋內,邁著腳步緩緩走了進去。
走到床邊,楚墨瀟靜靜坐在床側,看著他安靜的睡顏,輕輕握起他的手,眉間生出一抹憂愁,眼裡帶著複雜。
他的臉,已經不再慘白,唇邊也恢復了紅潤,頸間的腐爛跡象完全沒有了,手上的烏黑之色也消退。
可以說,他身上的皮膚,全都恢復了正常,他的胸脯也隨著呼吸有了微弱的起伏,氣息雖弱,但是恢復了正常。
她替他把了把脈,發覺他的體內有股很強的阻力,讓他不能動用內力,不能過度勞累。
卻也正是這股力量,讓他身體不再腐爛,有了氣息,心臟也開始跳動。
此刻,她是有些不敢相信的,想到他的手從他手心垂落,那一刻她的心也是靜止的。
可是看見他恢復了正常的氣息,感覺到生命的跳動,她又有些慶幸,他可以醒來了。
夜裡,屋外的星空正藍,沒有烏雲蔽月,亦沒有寒風凜冽。只有屋內這一方地界,溫暖而安靜。
……
郢城內,另一間屋子,一人坐在輪椅之上,咳嗽聲不斷。
「少主……」身旁,右風立在身側,滿眼擔憂,看著鳳幽雪神情憔悴,像是被抽掉了大半的血液一樣,脆弱得隨時給他一擊,他就會沒命。
鳳幽雪抬袖,示意沒事。可一放下手,他的咳嗽聲就毫不停歇。「咳咳咳咳……」
他咳得眉心一皺,忽地喉間一動,身體微微前傾,生生吐出一口血來。
染紅了如雪白衣,像是白色衣襟之上繡了朵朵冬日的落梅,鮮艷而悽美。
「少主!」右風輕呼一聲,連忙上前要替鳳幽雪查探一番。卻被鳳幽雪衣袖輕揮止住,偏頭低聲說,「你下去吧!」
抿了抿唇間的血,眉頭微皺了皺,連同眉心那一朵紅蓮也跟著皺了起來。
右風還想說什麼,鳳幽雪嘴間含血,抬眼瞧了他一眼,他想說的話也停在喉間止住。
最終擰緊了眉,頷首轉身出去,關上了房門。
屋內,鳳幽雪單手撐在輪椅邊,眼眸微閉,眉心的紅蓮隱隱發著亮光,白色衣衫之上的血跡也慢慢消失,如同沒有發生過一般。
過了許久他才緩緩睜眼,眸光中帶著一絲倦色,連同那朵眉心紅蓮也黯淡了幾分。
……
翌日清晨,天色已亮。
凌子衿昨日聽說鳳幽雪救了容淵王,心裡有些驚訝,他也不知容淵王受了何傷,更不知容淵王已經氣絕過一次。
是以聽到鳳幽雪出手,他便覺得容淵王的傷勢有些不同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