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離容看著床上的一方角落,似乎還能想到那日親熱的場景,她嬌美又可憐的模樣。還有他毫不留情的肆虐,冷漠的眼神和無情的心!
此刻回想起來對她的傷害,他的心裡如刀絞般疼痛,緊緊收在一起,難以放開!
渾身似乎都疼痛地擠在一處,心裡既害怕不舍又難受至極!
最後,他只能小心翼翼輕碰著她躺過的地方。眼裡流出一顆孤冷可憐的熱淚,唇間發著顫,「阿墨…不要走,不要走…好不好?」
他的另一隻手裡拿著一個酒罈,黑色微圓的壇底被他緊緊抱住,指節泛白。
抱起酒罈,壇口對著嘴唇仰頭便大灌一口,酒水大半流進了衣襟,濕了胸前,「阿墨…咳咳咳!我們…我……」
他腦袋微微一疼,像是被什麼叮咬一般,有些發癢,不過這種感覺很快消失不見。他也沉浸在他的醉意里無法自拔!
原本他以為對過往的事他無法原諒,恨不得讓她嘗遍他所受的一切,那苦澀百轉千回的滋味,讓他遍體鱗傷令人疼得無法呼吸的心!
他所有的以為到頭來都變成了不忍心,見不得她受傷,不願她受過他受的痛!怕她愛上別人,也怕她永遠離開他!
可是最後,她也真的離他而去了!決絕又果斷!
他很累,也很痛,就想著好好睡一覺!再次醒來或許什麼都忘了,或者她還在自己身邊!又或許…永遠也不要醒來!
夜離容整個人躺在床榻上,眼裡儘是朦朧迷茫之色,沒了方向,亦沒了心中最重要的一塊地方!
一襲玄衣似乎也映襯著他身體的冰冷,他的心在一寸寸地凍結,眼中的景象越來越模糊,就想永久長眠下去!
殿內,一個淡粉色的身影緩緩進來,繞過屏風石壁。
看到床榻之上臥著的玄衣男子,她邁出的腳步也微微止住,眉間淡蹙,眼中帶著悵然若失!她的心似乎也變得有些沉重!
那日她騙得了楚墨瀟,卻騙不了自己。他這樣一個冷漠的人,心裡一旦有了人便再也無法容下任何人!
她又怎麼可能輕易接近他,讓他同自己歡好呢?他的心裡眼裡,自始至終裝的也只有那個人而已!
她的眼裡帶了幾許淒色,腦袋緩緩靠在屏風上,看著他有些不清醒的模樣,她的眼淚也緩緩落下。「夜離……」
她心裡明明是恨怨和嫉妒的,想著若是楚墨瀟離開了或者是死了,她就可以永遠得到他了!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她都可以想法設法地奪取他,得到他的注意,再慢慢被她吸引!可以永遠陪在他身邊,心裡只有她一人!
直到前一刻這個想法在她腦海依然根深蒂固!從未改變過!
可是現在,看到他這般心碎受傷的樣子,為了他心裡的那個人痛不欲生的模樣!即便誤會重重心裡依然放不下的樣子!她所想的一切都在此刻動搖了!
她可以驕橫跋扈,可以狠心毒辣,可以用盡一切手段去得到他!但是,若是他不愛自己,這一切還值得嗎?
「你早已經放不下她了,對嗎?」這話,像是在問他,也像是在問著自己。
若是以前,她覺得這樣定是值得的!她可以什麼都不要,只要在他身邊就好!
可是,這還是她第一次見到他這般放任難受的模樣,似乎一切在他眼裡都變得不重要,就算是天塌下來也無關緊要!
她又反覆地想,這麼做,真的值得嗎?
看著他躺在床上孤憐的模樣,她手裡捏緊了又放鬆,最終淡蹙著眉頭,轉身離開了此處!
等到離開了風雲山,她心裡的一股壓抑也慢慢的得到釋放!憋在心中許久的情緒似乎一下子都消散了不少!
或許到那時她才終於明白,所謂的愛,不過銘記於心而已!她差點為了自己的私慾而毀了那份最初的模樣!
她慶幸自己離開得早,又覺得明白得太晚!回想過往的種種,覺得楚墨瀟當初滅了她的魂是做得再好不過的一件事!
又幸運地活過來,可以及時地放手!
天邊灑下一道光芒,照射在林中行走的人身上,借著微暗的光芒,漸行漸遠……
其實只要悔悟得及時,何來嫌它早晚之說呢?
……
地獄最深之處,一座巍峨的黑色宮殿屹立於冥河上游。波濤翻滾的河岸,數不盡的惡鬼露出河面,撕咬同伴,揚起一波河浪!
頭頂上是一片昏暗的黑雲,孤寂又暗沉的地界總是藏著不為人知的秘密!
河岸周圍,除了積石黑土便再無別物!
一道驚雷霹靂啪啦地在暗沉的頭頂上響徹,一道道閃電泛著驚亮的白光霎時劈過河面,那些惡鬼見此也紛紛湧入水下,躲避這駭然恐怖的雷電!
河岸旁,一人身著單薄衣衫從冥河下游緩緩向上行走,軟布鞋底踩在怪石嶙峋略崎嶇但又較平整的地面上!
她的身上背著一個人,一個白衣如雪的身影。靜靜地躺在她的背上!
她半佝僂著腰,緊咬著牙關,額間流著細汗,負著比她重的男子一步一步踩在堅硬的石子上,眼裡帶著堅定不移!
她一定要帶阿雪…回家!
楚墨瀟每一步都落在堅硬的石子上,即便腳磨破了血也不曾放下身上的人半分!
不知耗了多久時辰,直到眼前現出一座巍峨磅礴極具氣勢的黑色石殿,她眼裡才漸漸明亮起來!
微偏過頭看了眼身後的人,她繼續咬緊牙往前走,直至到了黑色的石殿前,她才停下流破血的腳!
「阿雪,我們終於回來了。」她看著熟悉的宮殿,略掃了一眼四周的景象。
千年過去,時光飛逝。黑石大殿,冥樹藤蔓。連著頭頂上飄蕩凝重的冥雲,似乎都顯得舊了許多,卻還是如往常一樣。
一切似乎都沒改變,卻似乎都在改變!
楚墨瀟把鳳幽雪的手臂搭在她的肩頭,看著熟悉的一切,她的眼裡不由划過一抹悲戚,心裡的沉重感也越發的明顯!
「吱呀」一聲,殿門緩緩打開,裡面緩緩現出一個人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