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陳三來書房見我。」
陳三這個自家夫人從外面帶回來的婢女他不是不知道,跟兒子宋愷之間的事情,也多有耳聞,不過他一直都並未放在心上,不過是些後宅的事情,韓玉瑩都能處理好。
今日的事情不同往常,顧全寶雖不是個東西,可他背後有兵部大臣侯覃玉的影子,現在朝堂之爭激烈。也怕有心人拿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做伐子噁心人。
「老爺。」
宋永昌面容肅然瞧著來人,目光釋放出恍若有實質的壓力,讓人感覺心頭沉悶,像是壓了一塊石頭。
陳三坦然回望他,背脊挺直,仿佛對方只是一塊木頭,無知無覺。
「你不怕我。」語氣裡帶著點點涼意,「有這樣的膽識。可惜是個女兒家。」
「老爺,恕我斗膽。」陳三微微仰頭,「無論男人家也好,女人家也罷,總歸我說人話,做人事,總比那些人模狗樣的強了不少。」
宋永昌冷哼一聲,「固然顧全寶不是個東西,你把人救了,還把他打成那樣,猖狂留下名號,知不知道我回家路上碰到侯大人問我『竟不知府上何時出了一個悍奴?』。你這做法比顧全寶又強的了幾分?」
「世人都說宋相高風亮節,視民如子,我看不其然,不過是愛惜羽毛而已。」
「大膽!狂妄之輩!」宋永昌火冒三丈。他向來被人敬重,沒想卻被一個婢女奚落。
陳三不退反進,「顧全寶一個渣滓而已,宋相不去苛責他為何作出如此喪心病狂的事情。反而指責我?」
「你放肆!」他哪裡聽的下這樣的誅心之語,被一個婢女再次挑釁,在官場沉浸多年早已不起波瀾的心海頓時掀起滔天大浪,順手抓到一個硯台摔了過去。
「啪」的一聲在陳三身後的牆壁上四分五裂,漆黑的墨汁灑的到處都是,與此同時書房門被人用力推開,看也不看跪倒在地,「還請父親手下留情!」
見是宋愷,宋永昌勉強壓住怒火,不願在兒子面前失了身份,心裡也暗暗嘀咕,怎麼會被一個婢女隨意兩句就挑起怒火?看來最近是被龐太師一行人打壓的太過厲害。
「誰讓你隨意進入我的書房?」宋永昌黑著臉沉聲問道,「不去你自己的書房好好溫書,跑來這裡做什麼?」
陳三也有這樣的疑問,宋愷衝進來的時候還真把她嚇一跳,瞧見他臉上惶恐不安的神色。她都以為自己是出了什麼大事了。
「父親聽兒子一言可好?」宋愷抬首問道。
宋永昌清了清嗓子,「起來說話。」
「我知道父親現在因陳三說言心火難耐,但請父親仔細想想,這些話又有什麼錯呢?就因為顧全寶背後是兵部大臣侯大人,是父親朝堂上的對頭,就要處處忍讓?我以前是不知道有顧全寶這種宵小之輩,不然用不著陳三出手,我早就將他揍一頓扭送去了府衙。」
聞言。宋永昌的臉上浮現出複雜的神色,或是欣慰,或是苦澀,原本黑氣瀰漫的臉龐也放鬆了不少,「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學堂,以為這世間的事情不是黑就是白......果真還是少年郎的心性。」
「父親?」聽得宋永昌的嘆息,他不解的望著他。
「算了。」宋永昌把身子慢慢往後,「只有這一次。」
「謝謝父親!」宋愷喜笑顏開,見陳三一臉不可思議的愣著,用手肘推了她一下,悄聲道,「發什麼愣,還不謝恩。」
「多謝老爺。」陳三有些不自然,「剛剛有冒犯之處,還望老爺不要放在心上。」
「下去吧。」宋永昌擺擺手,一副不想看見二人的模樣。
宋愷拉著陳三恭恭敬敬退出房,腳下生風一般回了銘書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