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容天權只覺得脖子酸疼,將昨晚的事忘了個乾淨,匆匆忙忙就出了門。何姨娘百無聊賴的端著一小碗雞湯慢慢攪弄著。直直的盯著一處發呆,忽聽見外頭院子裡穿來女兒的聲音,不由得綻開一抹溫柔的笑,還未回頭,就見從窗扉縫裡伸進來一支花枝,抬手攀著花枝輕嗅。
「嗯!今天女兒可見到了什麼是人比花嬌了!」何姨娘聽見外頭那句,不由瞪起眼來,輕斥:「沒規矩!從哪裡學的這話!」
雖然是訓斥,可語氣中並沒有什麼怒意,窗外的人自然是聽出來了,絲毫也不怕,輕快的跑進屋裡來,笑眯眯的一頭撲進何氏懷裡,粘著撒嬌:「姨娘,彆氣,女兒說的是實話呀。」
何氏憐愛的拿著帕子替小女兒把額頭的汗搽乾淨,一指頭戳在她額角上:「這不是女兒家該說的話!以後再也不許說。」
容歆嘟了嘟唇,扭股糖似得黏在何氏身上。「姨娘,女兒想跟二姐姐一樣。」何氏微蹙著眉,慢條斯理的替女兒攏著發:「你還小,姨娘就想讓你平平安安的。等你大了,順順利利尋一個如意郎君,姨娘就放心了。」
容歆不樂意的撇著嘴,正要再說些什麼,就聽見外頭小丫頭傳話,說是夫人叫何姨娘過去。何氏有些猜不出夫人的意思,正準備吩咐容歆回去念書,卻又聽外頭來了另一個丫頭來說如果三小姐在何姨娘這兒,就一起過去。
容歆有些害怕的依偎在何姨娘懷裡,眨巴著大眼睛看著何氏,何氏將容歆從懷裡推開些許,上下打量了一番,理順了腰間的絲絛,輕撫著女兒嬌嫩的臉頰,起身往外走,口裡安慰著女兒。
等何姨娘到了正院的時候,上官氏正在指揮下人們將耳房裡的箱籠都抬出來,挨個打開,何氏掃了一眼,都是些緞子,瞧著顏色很是鮮亮,保存的又好,並不曾污糟了。規規矩矩站好,欠身請安。上官氏看見何姨娘後,並不曾搭理,反而是先招呼容歆上前來。
「我們三姑娘長高了不少呢!」上官夫人見不得庶出,可是,她更擅長面子功夫,平日裡,因為容歆跟容琴容婉年歲相差太大,所以並不曾多見,因此這次擺出一副慈善面孔,果然將容歆惶惶不安的心安撫了下來。
容歆抬頭望著上官夫人,回頭怯生生的看了眼自己姨娘,卻看不見自己姨娘的神情。抿了抿唇,微微屈膝行了福禮,口裡問安:「歆兒給母親請安。」
上官夫人抬手摸了摸了摸容歆發頂,笑著對何姨娘說道:「何姨娘把三小姐教導的很好。我之前因為生琴兒累了精神,這才讓你們自己教導孩子,本來擔心你們,如今看來,各個都是好的。」
容歆懵懂,可何氏玲瓏心思,將上官夫人的話掰開了揉碎了細細琢磨,將府里近日的事情連起來一想,頓時覺得口裡一苦。
何氏正要開口謙讓,卻聽見夫人根本沒在意自己,頗有些憂心的望著自己的小女兒。夫人拉著容歆的手,指著那華光溢彩的暗紋緞子,問道:「三丫頭喜不喜歡?這是月前綢緞莊送來的新品。三丫頭若是喜歡,拿回去裁衣裳好不好?」
小女孩子最喜歡這些,容歆也不例外,也沒回去瞧何氏神色,脆生兒的就答應了下來。夫人鬆開容歆的手,讓丫鬟帶著容歆去找繡娘量身裁衣,等容歆的身影離開了正院,夫人才免了何氏的禮。逕自轉身回了屋裡,何氏惴惴不安的跟著夫人進去,就看見夫人在用玫瑰水淨手,鮮紅的玫瑰花瓣浮在水上,夫人青蔥玉手捻起一枚花瓣,輕而易舉的碾碎,暗紅的花汁就這麼順著凝白的指腹留下,上官氏一臉漠然,將花汁盡數抹在手上。
何氏在夫人面前一向是謹小慎微,低眉順眼的上前替夫人借著花汁按摩著掌心指縫,之後換了清水仔仔細細的將花汁洗淨。
上官氏下頷一揚,一面用素娟拭去水珠,一面對何氏說:「老爺這幾日都歇在你院子裡?」何氏垂手繞著帕子,提起精神應對著。「是,老爺這兩日外出應酬,每次回來都醉醺醺的,相比是不忍心驚擾了您。」
上官夫人聞言抬眼看了一眼何氏,轉而挑起倉庫里存著的寶石頭面來,口裡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剛才,我夸三丫頭你教導的好,你慌什麼?」
何氏暗暗打了個哆嗦,當初剛進府的時候,只覺得夫人寬厚,可誰知道漸漸的,發現夫人並不是真菩薩,看二小姐的姨娘就知道,從此夫人越和顏悅色,心裡越緊張。斟酌了幾瞬,才緩緩開口:「妾見識短淺,教導三小姐也很是吃力,唯恐教導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