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盈妃傳出口信兒來,要蕭悠進宮請安。蕭悠不知母妃何意,這日一大早兒就進了宮。
盈妃的無憂宮依舊繁花錦簇,宮中最時鮮的花卉,或者最新培育出的新種,除了皇后宮裡,也就是無憂宮裡頭時常更換了。
今兒花房就送來了一盆新培出來的綠牡丹,聽花房的小太監說,是皇上逛花園子的時候,瞧見了,特點出來讓送來的。
蕭悠來的時候,就見盈妃正在廊下站著賞花。
盈妃雖然已經年進中年,可是卻依舊是當初進宮時候的模樣,歲月似乎對盈妃格外寬厚。盈妃當初入宮之前,就認識皇上,可當時她並不知道那是皇上,只當是自己兄長的朋友。盈妃小時候又喜歡粘著哥哥,經常一身男裝跟著哥哥後面出府玩。
時間長了,一來一往,皇上跟盈妃之間,就有了些許情愫。可先皇專制,命皇上娶了如今的皇后為正妻。皇上畢竟也是個皇子,對帝位心有嚮往。可對盈妃也是真心愛憐,於是,皇帝立了誓言,日後如果登基,封盈妃為皇貴妃,如同副後。
可等皇上登基後,真要將盈妃側立為皇貴妃時,卻遭到了皇后母族聯合的多位朝臣反駁。此事皇上多次提及,數次被諫。鬧到最後,甚至民間都開始傳起盈妃魅惑君主,禍亂朝綱的話來。
皇后甚至也脫簪於乾清宮殿前長跪。而那時,皇后還懷有身孕。皇上暴怒,並未理會皇后長跪,後來也是盈妃素衣無妝求見,叩請皇上收回皇貴妃之諾。皇上無奈之下,退而求其次,將盈妃封了妃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專寵多年,並多年不曾再冊封其他宮妃至妃位。
皇后見盈妃並未成為皇貴妃,便也不在逼迫,平日裡只冷淡相待,皇上見皇后知趣,也並未再冷落。
盈妃乖順,事事體恤皇上,兩人和美甜蜜。
可盈妃就真的沒有怨麼?自己的正妃之位,皇后之位就這樣失之交臂,從此只能委身為妾。同樣的高門嫡出貴女,生生矮了人家一截,連帶自己的兒子,也成了庶出。
哪怕自己的兒子被皇上寵愛,卻引來皇后太子一派的打壓。而自己卻絲毫不能像皇后太子一樣名正言順的幫襯著自己的兒子,以免落人口實,害了兒子。
而皇上口口聲聲說的愛慕,浸淫深宮多年,表面上的風平浪靜掩住了下面的波濤洶湧。前朝勢力交錯,後宮牽扯不斷,身為皇上,又如何能做到事事維護,件件體貼?受了委屈,也不過是時候賞賜些厚重名貴的擺件兒罷了。
盈妃無意的回身見蕭悠怔怔的站在廊下,不由好笑,輕聲召喚他:「怎麼來了就傻站著?」
蕭悠回過神來,笑著上前扶著盈妃的小臂,送母妃進了屋子,口中奉承:「方才瞧見一個仙子呢。衣袂飄飄的,擎著一支綠牡丹,兒臣想,這仙女是怎麼落凡間了呢。」
盈妃被自己兒子逗的笑著,抬手用帕子輕輕甩了一下蕭悠的側顏,嗔了句胡鬧。蕭悠做出一副小心的模樣,扶著母妃坐下。
「母妃怎麼就說兒臣是在胡鬧呢,瞧得可清楚呢!」
盈妃見蕭悠還說個不停,從果籃子裡拿了一枚果子,對著蕭悠就扔了過去:「還油嘴滑舌!」
蕭悠笑眯眯接了個正著,剝開幾口就吃了。談話間見盈妃氣色依舊很好,放下心來。「母妃特意傳話,是有什麼吩咐麼?」
盈妃先讓人去備下蕭悠愛吃的,讓他留在宮裡用午膳,然後才開口:「自從上次生辰之後,我就沒聽你提過容家那個丫頭。正好你從佛緣寺回來了,想必是見著她了?今兒忽然想起來,喊你來問問。」
蕭悠也沒想到母妃說的是這事。忙笑著解釋:「兒臣不是不愛提,只是怕母妃聽見生氣。」
盈妃不解,詫異的問:「我生什麼氣呢?」
蕭悠低眸看了看自己掌心,復抬頭笑望著盈妃,開口解釋:「上次母妃壽宴,婉兒她遭人暗算,牽連了母妃,兒臣以為,您不願再聽她的事兒了。」
盈妃這才明白,唉了口氣:「唉……你都明白的事兒,我如何不明白。那丫頭生在那樣的人家兒,也是可憐。爹不疼娘不愛的,親生的姨娘又沒了。我並沒有恨她,我在這深宮大半輩子了,經過的事兒,像這樣的,沒百八件兒也有幾十了。」
忽而一變神色,微微瞪著眼:「我若一直不問。難道你就一直不說麼?等日後到了求娶的日子,你也自己辦了不成?!」
蕭悠忙搖了搖頭,「怎麼會呢,兒臣今後娶妻,怎麼會不告訴母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