準備熱水這功夫。容婉就小打了個盹兒,半夏舀了一勺茉莉花粉到香爐里,一股子淡淡的茉莉香翻騰而起。
屏風後水汽氤氳,佳人趴在浴桶邊,半夏用玉瓢舀起水慢慢的傾倒在光潔的玉背上,佳人青絲幾縷勾在身後黑白分明。
少傾,容婉沐浴完,披散著濕漉漉的長髮,斜臥在錦榻上,半夏半跪著跟白蘇兩個人,用白巾替容婉慢慢絞乾頭髮。
白蔻打簾進來,微微一屈膝:「二小姐,花姨娘在院外候著呢,說是來給你請安。」
容婉閉著眼昏昏欲睡,哼了一聲,嘀咕了句什麼,白蔻沒聽清,然後就見半夏對自己點了點頭。白蔻躬身退下。一會,帶著花姨娘進來了。
容婉依舊闔眸躺著,並未理會。反倒是花姨娘,雙眸里水氣氤氳的,進來嬌嬌弱弱的直接就一跪:「二小姐,如今夫人又要重新掌權了。你說可怎麼辦呢。」
容婉被這實打實的噗通一聲驚著了,這才睜眼看了看花姨娘,「呦,姨娘這是怎麼了,母親是容國府的夫人,她掌權。不是天經地義的麼。我不明白,你哭什麼?是母親掌權的時候虧待了你還是讓姨娘受什麼委屈了?」繼而輕笑一聲「就算是讓姨娘受了什麼委屈,姨娘來找我哭訴,也不對呀。」
花姨娘被容婉這話噎的一肚子的話也說不出來了,乾脆將眼淚一收,提裙起身,逕自找了一處坐著,捻著帕子將收放自如的眼淚一抹。
「二小姐說的句句在理,可這跟二小姐之前跟我說的可不一樣。」
容婉虛抬柔荑,半夏機靈,扶著容婉半坐起來,遞了個軟枕給容婉倚著。等容婉躺舒服了,才慢悠悠的開口:「當初說的,如今依然有效,可是我自認,對你仁至義盡。」
花姨娘臉色略白,聲音有些緊:「二小姐這是什麼意思。」
容婉抬眸掃了眼花姨娘,略蹙了蹙眉,「花姨娘當初挺聰明一個人,怎麼今兒來我這裝糊塗了。當初你掌權,就是我幫你推波助瀾,如今你卻沒抓住機會,現在來找我,我還能幫你什麼?」
花姨娘猛地抬眼直視著容婉。卻在跟容婉對視了幾瞬後,猛地避開。唇抖了抖,吶吶的說:「是妾自己沒用——可是妾不甘心,難道您就甘心麼?夫人她明明是故意的,平白無故轉了性子要禮佛?還偏偏被燭架子砸了個正著!容國府出面定製的燭台,誰家匠人敢不用心?」
容婉冷笑一聲,對花姨娘更加沒有耐心:「姨娘這話說的我又不知道了,我有什麼不甘心?沒幾年我就出門子了,以前怎麼過的,如今在挨幾年就行了。花姨娘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這沒兒沒女的,可要跟著母親在府里過大半輩子呢。」
幾句話。將花姨娘所處的處境指了出來,花姨娘自己的確是因為乍一拿到權利,就走了小道,只想著勾著容天權,忘了想辦法在容天權心裡站穩腳步。
容婉忽然想起了白芷,她倒是有心,可是出身不好。花姨娘本來是個嫡出的姑娘,眼界也不低,可在這小院子裡頭拘的久了,現在就連想法都變得小家子氣了。在這個你爭我奪的院子裡,也不知道白芷以後能成什麼樣子。
「花姨娘回去好好琢磨琢磨吧,等以後想好了再來吧。」說完,起身回了內室,白蔻上前打起帘子,客客氣氣的對花姨娘說:「花姨娘請回罷!」
花姨娘微微低著頭,咬著唇,終一甩帕子,扭頭走了。
華燈初上,半夏輕輕的喊容婉起床:「小姐,快到用晚膳的時候了……」容婉抱著軟枕頭,一時沒醒,只輕輕蹭著沁涼的緞面。
半夏只好又叫了一遍,容婉總算是睜開眼,朦朧無神的發了會呆,慢慢坐起身來,抬手掩口打了個哈欠:「父親找人來請了?」
半夏扶著容婉起身,慢慢走到妝奩前,將首飾擺開,一個一個試著。「老爺沒派人來說,可是奇怪的是,夫人派人來了。」
這句話將容婉弄清醒了幾分,挑起一邊柳葉眉:「夫人派人來了?來的是誰?」
半夏拿著一個蝶戀花金鑲玉簪,輕輕簪到髮髻中:「來的是凌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