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歆再忍不住,眼淚像斷了線的珠子不斷滾落下來,她肩膀抖如篩糠,兩手死死捂著嘴不敢發出聲音來。
何姨娘掏出帕子給她擦眼淚,自己卻也哭成了淚人。
容婉鼻子一酸。實在看不下去了,喚了個小廝吩咐道:「備車,我要去楚王府。」
楚王府內,蕭悠也聽說了一大早皇上就降旨將容歆賜婚給柳俊逸的事情,震驚之餘,他也立刻明白了這件事的始末,不由得嘆氣道:「唉,宮門之深,誰又能獨善其身?芸芸眾生終究也只能淪為皇權的陪葬。」
這時,一個侍衛前來通報導:「殿下,容姑娘在門外求見。」
蕭悠自然猜出容婉是為何而來,說道:「請她進來吧。」
容婉一進門就大喊道:「快帶我進宮,我要面見皇上和他理論!」
蕭悠上前將她按到椅子上,先給她倒了杯茶,溫言軟語道:「來喝杯茶消消氣。有什麼事慢慢說,別衝動。」
容婉推開蕭悠遞來的茶杯,怒氣沖沖道:「我不喝茶,我要進宮!你快帶我進宮!」
蕭悠苦笑道:「有什麼話好好說嘛,好端端的你這又是怎麼了?」
容婉瞪他一眼,說道:「蕭悠,你少給我裝傻,我不相信你還沒看出來這一切都是皇上的陰謀。好,那我就索性挑明了,我已經全都想明白了。這全都是皇上安排好的對不對?是他派人偽造了柳俊逸輕薄容歆的事實,然後就可以名正言順地將容歆賜婚給柳俊逸了,我猜,他一定是因為擔心太子逼宮後政局不穩,而京中勢力最盛的韓家和柳家又是最不穩定的兩大因素,眼見得他們要聯姻,皇上自然坐不住了,所以才想借我容家之手攪亂他們的聯盟,這樣不僅可以讓韓柳兩家生出嫌隙,還能順便剷除了我們容家這個隱患,皇上這步棋下的可真是太妙了啊!妙到我都想給他鼓掌了!」
蕭悠討好地給容婉捏著肩,賠著笑說:「婉兒,你先別動氣嘛,氣壞了身子就不好了,來來來喝口茶潤潤嗓子。」
「你一邊兒呆著去!」容婉沒好氣地推開蕭悠。斥道:「這件事你不會是想站在皇上那邊吧?!難道你覺得他這樣做是對的嗎?難道你就忍心看著如煙受到如此大的傷害?你可知如煙對這場婚事傾注了多大的希望!難道你就忍心看著無辜的容歆平白蒙受如此惡名?你可知一個女子的清譽是比她的性命還重要的東西!現在這一切都被皇上毀了!就因為他那子虛烏有的擔憂,就因為他陰狠決絕的計謀,三個人都被他活活毀掉了!」
容婉越說越激動,眼眶紅紅的,嗓音也愈發沙啞。殊不知她現在控訴的不只是眼前這件事,還有她的未來。她一想到自己將來也可能會因為權利糾葛或是皇族恩怨而蒙受相似的委屈,甚至是更大的委屈,她就嚇得想要立刻逃離這個吃人的皇城,想要躲進鏡月山一輩子也不出來。
蕭悠自然也是心痛。容歆雖與他沒什麼交集,但韓如煙可是他當作親妹妹一般疼愛的人啊,看到她如此不公的遭遇,他怎麼可能不難受?只是他自小生在皇家,類似的事情已經見過太多太多,古往今來,成為權利犧牲品的人數都數不過來,縱然他不忍心又能怎樣呢?他也不過只是偌大棋盤上的一顆棋子罷了,對於這些悲慘的遭遇除了同情之外再做不了其他。
蕭悠長長嘆口氣,輕輕握住容婉的手,沉聲說道:「婉兒,我不指望你能原諒父皇,但你最好能體諒他做的決定。如煙也是他從小看大的,他對如煙的感情,並不比你我少,我相信他在做出這個決定前也一定經歷了無比痛苦的掙扎過程……婉兒,父皇承受的壓力遠不是普通人能想像的,他要保證國家安定,要穩住局勢,假若不能做到未雨綢繆。放任柳家和韓家的勢力增長到無可抑制的時候一切就晚了啊,如果他們到那時真的挑起戰事,舉國上下將民不聊生,就算戰事能順利平息,國家經此一戰也會元氣大傷,接下來的十數年都會過得十分艱辛,難道你想看到那樣的事情發生嗎?」
容婉撇撇嘴,嘟囔道:「怎麼會到那種程度呢,如煙和柳公子都不是那種人。」
蕭悠溫柔地說:「對,如煙和柳公子都是明事理識大體的人。但他們的父母呢?他們的親眷呢?那些人你都了解嗎?再說,人的欲望是永無止盡的,現在他們沒有取而代之的想法或許只是因為他們的勢力沒有達到那個程度,倘若將來他們的軍隊和錢糧真的能和整個國家相抗衡,他們是否能抵禦得住皇位的誘惑?這種事誰都不知道,誰也不能保證他們一定不會叛亂,當然也不能說他們一定會叛亂,所以父皇選擇了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早早斷了他們的後路,才能在最大程度上保證我大宇屹立不倒啊。」
容婉漸漸明白了蕭悠的意思,也有些理解了皇上的做法,但仍是不願認同,倔強地說:「我還是覺得不一定非得用這種方法才能牽制他們兩家,一定還有別的法子,皇上做的太極端、太不講情面了,我願意聽你的話不去找他理論,但我絕不會原諒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