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奕安,你——」
「無妨。」此時他的精神還算過得去,其實就算是撐不住他也會豁出去的,總不能眼看著病者痛苦。
唯有在行醫的時候,許奕安的一言一行都特別讓人信服,就連那張氣死人的嘴臉也變得慈眉善目。
好在幾針下去立見奇效,他也沒有太過費力,終於淨了手歇口氣。
「哎呀,有你在果然方便多了。以前來我這看診的婦人,單獨一位我是不接診的,必要兩位女子陪同才行,就怕落人口舌惹麻煩。」
無患冷哼一聲,他許神醫原來如此在乎男女之防?當初給她療傷上藥的時候,不是上上下下都看得十分仔細麼。
就是後來,她發燒也好夢魘也好,不也被他抱得緊緊的?怎麼對她就不在乎了?
面上戲謔不遮掩,許奕安也瞧出了她的意思,登時紅了臉,張口就想解釋才想起來還有外人在。
那婦人急症緩和,扶著肚子慢慢下地來,「哎喲……真是謝謝許神醫了,我今天來得匆忙銀錢帶的不夠,先緊著這些,等明日再給你送些來。」
原以為許奕安作為醫者仁心的大夫,應該會客套幾句的,然而他卻意外得接得毫不手軟,「好嘞,可別忘了啊。」
或許連無患自己都沒有意識到,在聽到這男人的話後,她狠狠翻了個白眼。
那婦人並不意外,千恩萬謝得往外走,又突然牽起了無患的手,「姑娘,也謝謝你啊。」
無患沒想著這個陌生婦人會這般,出於本能想要躲開,但許奕安卻盯著她微微搖頭。
他們只是淳樸得想要感謝每一個幫助自己的人而已,不必拒人千里。
送走了婦人,許奕安又讓外頭嘰嘰喳喳的人收斂些,慢吞吞坐了下來,「每天被你們吵得頭痛,把我吵死了你們有好處是不是?」
背上的傷正是疼得最厲害的時候,剛才又多少使了勁,這會兒臉色白了下來,任誰都看得出異樣。
那些個熟客知道許奕安是個嘴噁心善的,不由詢問了幾句,有心寬的甚至跟何無患搭上了話。
「你既然是許大夫請來的,就要多關心他一點嘛,我們這些個外人都曉得問兩句,你怎麼連個眉頭都不皺一下?也太不近人情了。」
無患聞言冷下臉,這些人竟敢這樣跟她說話。
許奕安趕緊輕咳兩聲,為她辯解幾句,無患卻不領情,想離開又不知能去哪。
「說吧,讓我做些什麼。」
「那裡有筐藥材,你幫著把葉子摘下來就好。」
在旁人看來,也虧得許大夫性子好,這個何姑娘這般冷眼他都不計較。
可哪怕是摘葉子這種事,何無患都做不好。沒法,只能讓她去幫忙燒水或者整理些物件,成果卻統統堪憂,沒一件事能做妥帖。
許奕安算是看出來了,她除了舉刀殺人,什麼也不會。
實在覺得好笑,又想稍稍報復下她的清高,他忍不住奚落了起來:「我所見過的嬌小姐都不如你這般不勤啊,何姑娘,您是養尊處優長大的麼?」
這話不過是熟稔了才能說的玩笑話,但許奕安可以這樣說,旁人卻不行。
然而就是有些人沒有自知之明,也半開玩笑得開了腔,「許大夫啊,您是看上這姑娘了吧?否則這麼個啥也不會的姑娘你請她來幹嘛啊?」
「可不是?何姑娘你不會是誰家的閣中女,仰慕許神醫才巴巴趕來的吧?」
當時姑娘家的面說這些話,確實是過分了,許奕安聽不下去,可偏偏沒力氣多言,「你們再囉嗦,我就讓你們病死在外面得了!」
大人們還算有分寸,閉上嘴不再多言。醫館裡還有一個小孩子卻是沒人管教的,竟衝著何無患做了個鬼臉。
「沒見過這麼笨的人,燒水都不會,傻子大傻子!」
孩子這一鬧,又引得大人們笑了起來,哄作一團,令人十分不悅。
許奕安心中一驚,他能看得出無患在很早開始,就在強忍怒氣,而且是看在他的面子上。
但這一次,卻如火上澆油,徹底耗光了無患的耐性。
只見她面目森然,身形稍退,該是要發力出招了。他連忙起身撲過去,乾脆掛在了無患的身上。
「嘶啊……」
傷口牽扯,突如其來的劇痛一時沒能忍住,讓許奕安登時汗如雨下。無患霎時收住了手腳,避開他的傷處堪堪扶住。
旁人見著情景面面相覷,終於不敢再說話了,就連那個孩子也被無患剛剛的神情嚇到,捏著衣角呆立著。
許奕安大喘了幾口氣,回頭看向那孩子,臉色陰沉得可怕,「虎子,再讓我聽到這樣的話,你給我滾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