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奕安那雙不算狹長的眼睛瞪得老圓,左右環顧著不知是在找什麼還是在躲誰。
少爺這般孩子氣的模樣可是少見的很,不由笑得更甚,「許大夫您是不想讓何姑娘知道麼?」
被這麼一問,他立馬停下了動作,嗔怪得瞪了忠叔一眼,末了還是招手讓他湊近些來。
其實說來也簡單,就是他鬧不清楚自己到底是不是對無患有男女之情,若有,那有沒有到了可以求親成婚的地步。
而這個問題,忠叔回答不上來。
「這有沒有男女之情得您問自己才行,至於能不能到成婚的地步可怎麼說?迎親六禮可沒說還得有個夫妻之情才能成婚的啊。」
許奕安剛要接話,突然想起了哪兒不對,「誒你不是對無患挺有成見的麼?這會兒我要是娶她,你居然不攔著?」
「我攔著有用?」忠叔揣起袖子,一聲長嘆訴盡他作為老人的無奈,「反正從頭到尾許大夫您都聽不進我的勸,這會兒我自然不必多費口舌。」
再說了,起先他顧忌何無患會威脅到少爺的安全。但現在看來,她倒也是個不錯的姑娘,雖然出身是難開口了些,但就算給少爺挑個名門閨秀,他還瞧不上呢。
與其看著少爺孤身多年,還不如有個能說上話的陪他。
「哎呀……反正忠叔我也認了,只要能對您上心,為人不錯,是哪家姑娘都無所謂。
只是許大夫您可想清楚了,您對她,到底是不是這個意思?可別只想著給她名分不委屈,就糊裡糊塗得把人姑娘耽誤了。」
許奕安沉下氣來,左思右想也不敢點這個頭。
「自從上次與她說了那事,她把我駁回來,我就一直在琢磨,而且越琢磨越覺得她對我來說是不一樣的。後來我聽她時常提起師傅,心裡又不舒服,嗯……特別不舒服。」
聽到這裡,忠叔煞有其事得點點頭,「嫉妒。」
這就是嫉妒?許奕安存疑得歪過頭,「但是後來知道她師傅是個女人,還是個看著只比她大十歲的女人,我就一點也不生氣了。」
忠叔笑著點點頭,心下已有定數。
許奕安不懂他的高深莫測,只一心回想著無患今日的每一個表情。
「而且你看,梅夫人來了,無患一下子就和平常不一樣了,我看著她就覺得特別心酸,想抱住她就不放手,想讓她別那麼難過,想讓她一輩子都笑得開開心心的……」
他越說越魔怔,被忠叔無奈得打住。再聽下去,他這張老臉都要掛不住了。
這還不明顯麼,就是看上人家姑娘了,想娶回家疼著唄。
許奕安反而不信了,這就是愛慕之情?他本來只是對無患報以愧疚,想彌補她被迫害的人生。
這就……愛上了?
而他只是沒有意識到,這種習慣了她的存在,習慣於為她著想,習慣於在意她的一舉一動,會因為她的每一點情緒而高興好久的心情。
就是只求朝暮的男女之情。
作為過來人的忠叔多少還是比少爺強些的,「要不我著手打點著些吧。」
挑個好日子,乾脆把這媳婦討回家得了。
可……
話頭一轉,許奕安那剛雀躍起來的小心思又被撲滅了下去,「可無患她上次的態度你也看到了,即便我想娶,她也不想嫁啊。」
說實話忠叔是不懂這些的,兩個摸不透女人心的大男人,就是想破頭也不知道該怎麼面對無患那張凍人的臉龐。
「唉算了吧現在也顧不上這些,忠叔你看著藥,我去瞧瞧梅夫人。」
這位梅夫人,如今可是無患唯一關心的人了,而她這一昏迷足足四日,無患就在她的身邊守了四日。
這四天,許奕安看著她把所有的耐心和關切都掏出來了,守在一成不變的床邊連覺都不肯好好睡,這樣的堅毅,老實說他自己難說做得到。
後來他實在看不下去了,打算強行把她拖出這裡,「你再不休息,自己也得垮。」
可無患比他的力氣大得多,她不願意走,誰也逼迫不了她。
「萬一我一個轉身,她又出事了怎麼辦。」
直到現在,她還是自責當時離開了梅夫人的床邊。
許奕安其實也很累了,但只要看到她滿眼的血絲,心裡就說不出的無力挫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