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嘖,不懂雅趣……」
許奕安收起摺扇。忽聽到好像有敲門的動靜,無患正好去開門被他攔了下來,「外面雨大你跑什麼。」
想來該是他定的東西到了。
無患半靠著圓桌,一手隨意翻著他的草藥書,一手捏著團扇慢慢搖著。
見他捧著個油布包賊頭賊腦得進來不由好笑。「有什麼見不得我的東西?」
許奕安賣了個關子,讓她留在屋裡不准出來偷看,「可不許耍賴啊,別仗著你本事好我就奈何不了。」
這傢伙長能耐了。
無患放下藥書,手裡的團扇搖得力道均勻。斜眼睨得恰到好處,「你也知道你奈何不了我,還敢命令我?」
話雖如此,還是配合得背過身去,「行吧,我管你折騰什麼呢。」
隨即房門被關上,腳步聲挪到了正屋去,不知道他又要折騰什麼新玩意。
自打那天從廟會回來之後,天氣就一直不明朗,悶熱得總讓人透不過氣,全身更是懶散不肯動。
想想曾經那不分日夜立於刀尖上的日子,簡直和做夢一樣。她現在求不了別的,只求能和他多待一天也是好的。
就怕拖到後面,她又狠不下心了。
綿綿隱雷又滾了起來,正在她就這夕陽昏昏欲睡時,許奕安才回到門外。
聽出他呼吸的急切,無患疑惑睜眼,見他也不進來,好像在準備著什麼。
「又想幹嘛啊?要是不進來就乾脆做飯去吧。」
許奕安咧嘴笑了下,這才推開門。逆著夕陽,他的一身衣著驅散了無患朦朧的睡意。
「你這是……」
許奕安有些忐忑,展開袖子讓她看得更清楚些,「怎麼樣?你……喜歡麼?」
他竟是把新郎官的喜服穿在了身上,冠帽戴得周正,就差他的新娘了。
手裡的團扇掉落,無患幾欲目瞪口呆,呆坐著回味了許久,才苦笑一聲,「你……要和我成婚?」
她的反應讓許奕安意識到了什麼。一時頹唐得放下了胳膊,「難道你……沒想過麼?」
他們闖過了生死關,終於能安穩在一起,不應該成了婚名正言順做夫妻麼?
為什麼他的一番期待,她卻一點也不高興。
「無患,你還想去哪麼?如果你還有什麼放不下的,我去為你完成,你想去的地方我陪你去好不好?」
房裡光線有些暗了,他走過去卻見無患躲開了他的視線,心中的猜想更切實了幾分。
「你想離開我。」
滾雷終於劈開了沉沉天際,登然打亮了房間,無患被他的身形擋住了視線,半晌搖搖頭,「我做不到死在你面前。」
「可我明明能救你的!」
他的吼聲嚇壞了想要飛進院中躲雨的烏鴉,又很快道了聲抱歉,「別鬧了無患,連鳳凰台都有了咱們還能怕什麼?」
「可我要是說……我不想要解藥了呢。」
其實打從一開始,她就不想要什麼解藥,因為她沒有忘記無論什麼藥,都需要試藥的人。
本就是錯,又要為了彌補而釀出更多的惡果麼。
「許奕安你知道麼,你每次想著要拿人試藥的時候,那眼神我看得出來,你是救死扶傷的大夫,不是和你父親一樣的許家人。」
果然一說到許家,許奕安就沒法反駁,低頭看到自己的喜服,又橫下了心,「可你能去哪,回宰相府里麼?」
無患早已經想好,不回宰相府也會找個地方默默死去,和致那樣來去無聲。
「別再說了,我不能和你成婚。」
有了名分,她就狠不下心離開了。
可許奕安要的就是這個,「好吧,你要離開我是攔不住的,我只求和你有個結髮之實,否則你走的那一天,就是我為自己立碑的日子。」
無患抬眼看他,氣他居然敢威脅她,又知道這男人和她一樣說到做到,沉默許久只能無奈喟嘆。
「你這人,無賴……」
明明有手刃千軍萬馬的能力,可她就是會被這個弱書生治的死死的。
可嘴上再是怪他,心裡還是暖脹一片。
她真的要身披嫁衣,和他結為夫妻,她在無數個夢裡觸手難及的情形終於能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