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奕安卻笑了,是他害得她痛失骨血,害她暈厥了整整七天,難道還要讓她來保護自己?
「這一次,我來護你。但你要記住一件事,無論聽到什麼得知什麼,別真的生氣。」
無患臉上的淚還沒有干,隱約知道他要做什麼了。
許奕安不再多話,將她扶著躺下,安靜得開門離開。
而在他消失於無患視野的前一刻,無患突然喊住了他。
她說:「你也記住無論你身處怎樣困境。我都會和你在一起,我們,可是夫妻。」
夫妻二字說出口,她才知道自己沒法逞強,終究還是愛他的。
所以她不會坐以待斃,不會放任他獨自踏足險惡,
可是……
坐在床榻上閉目緩和了好久,她始終無法擺脫心口的悶痛。掌心裡全是汗,濕透了領祍。
即使如此她還是死咬著牙關,望著被雷電照得忽明忽暗的窗外。
她不會倒在這裡的。死也要回到小院中。
南風灌滿袖口,步於長廊中的許奕安捏緊了手裡的長針,電光映在眼裡,照出了許多人的身影。
忠叔,老林,許奕亨,那兩個刺客,還有老林的舊屬,甚至是密室里看守的侍從。
不管他們出於什麼目的,都願意服從許奕安,但僅僅這些人根本不足以撼動許家的銅牆鐵壁。
真正能令行禁止的,只有許奕安自己。
驟風暴雨說停也停得利落,當許家主看到面前的許奕安時,眉頭幾不可見得挑了下。許奕安不知道他這個父親到底何來這般勝利的姿態。
「安兒,你來找為父有何事。」
許奕安差點笑出了聲。這個稱呼,他在六歲之後就沒有聽過了。
「我要更多的人和藥。」
許家主抬眼,似乎並不解他的話,「你那好夫人不是和你鬧了一通麼,你還要製藥?」
「就是硬灌。我也要續她的命。所以有個東西我得先拿到手才行。」
不等許家主問想要何物,雕花房門突然被踹開,忠叔提著那根鮮為露面的鐵索鞭直衝而來,看來是要動武了。
許家主甚至連眉頭都沒動一下,房裡自然有守在暗處的刺客保衛他。可忠叔的身後同樣有為他助力的。同類之間的相殘無論如何也避免不了。
不止如此,老林還帶著他的舊屬殺來,誓要奪了家主的項上人頭,引來大批的守衛相抗。
許奕亨又趁亂放出所有的小獸,以二少爺的名義阻攔想要護駕家主的援軍,卻被他的母親方氏攪了局。
「奕亨你是瘋了麼!」
不顧刀劍無眼,方氏拉住許奕亨就要他去家主那,「你要聽你父親的話才行,快!快命人去救你父親,你要讓他看到才行!」
許奕亨卻憤而甩開了她,「都什麼時候了你還在把你親生兒子往火坑裡推!」
方氏被他呵懵了,瞠目看著向來懂事乖巧的兒子,「奕亨你這是……」
許奕亨可笑搖頭,指著遠處動亂的源頭道:「從小就是你告訴我要聽父親的話,我才和大哥一樣成了只知道製毒製藥的劊子手,大哥至少還逃走了,我呢!」
可惜方氏不僅沒有被罵醒,反而想起來她可是許家的夫人,立馬就命令那些侍從卻救家主。
許奕亨還想阻攔,卻被方氏狠甩了一巴掌。這個時候她哪裡還顧得上體統臉面,形容比鄉野的潑婦還不如。
「我生你到底是為了什麼?!你不能讓許奕安得逞的,他不能接手許家的,許家一定得是你來繼承才行,你這個傻子還愣在這裡幹什麼快去救你父親啊,他曉得你孝順他,一定會讓你來繼承許家的!」
明明天空已經放晴了,許奕亨卻聽到了一聲霹靂,震得他不知所措,恍惚不覺自己是如何活到今天的。
他的母親。從小教他不能忤逆父親,要他學會在父親面前顯露才能的母親,原來是這樣的人?
許家已經亂了,所有人都在期望能覆滅這個骯髒洞窟的時候,她著急的居然是繼承權?
「我在這麼多年裡害了那麼多人,你卻還每天每天的跟我說要聽父親的話,對你兒子犯的錯無動於衷,一味追求你的安享富貴……母親,你才是這個家裡最可怕的人,你才是最該跟著許家被掩埋的罪人。」
這樣的怨毒讓方氏實覺好笑,可沒等她命人把二少爺捆起來,就被人一記手刀敲暈。
許奕亨詫異望著為他解圍的來者,「嫂子?!」
把方氏扔到一邊,無患的臉色依然蒼白,她遙望了眼遠處家主的正屋,並沒有急著去幫許奕安。
她的力氣不多,去了也是添亂,倒不如在這裡為許奕亨增加籌碼,至少她能調動的了相府隨嫁而來的侍衛們。
深居山麓秘境中的許家,百年來未有過這樣的動盪,許奕安也再無退路。今天之後,許家不會有大少爺了。
要麼,他是許家的罪人,要麼,是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