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珠心中也有些奇怪,蔣阮平日裡雖待人冷漠疏離,卻也不會如此明顯的表現在面上,到底會留三分餘地。如今日一般與一個陌生的嬪妃冷面相對倒是頭一遭。
蔣阮將杯蓋重新放上杯沿,腦中浮起上一世的過往來。
這王美人麼,在宮中也算是個能人,一眾鶯鶯燕燕中,她的美貌也只能算中等,更是沒什麼勢力,卻也憑藉著討巧的性子做到了美人一步。當初她被封為阮美人,這王美人還特意來恭喜她。後來她備受冷落,其他嬪妃都來踩上幾腳的時候,唯有王美人每日勸慰她。她也曾是將王美人當做是可以信任之人,直到有一日沛兒病重,她去求了帖子想請太醫來醫治,無意間卻聽到王美人吩咐太醫院的人不必理會。
原是王美人見她生的美艷,唯恐有一日被她爭了上風,宮裡人慣會踩低捧高,當面一套背面一套。王美人面上做知心姐妹,背後卻是毫不猶豫的捅了她一刀。
只是不知道她上一世結局如何了?只是如今再看這昔日曾以為可以信任的人,卻覺得一舉一動皆是蹩腳的演戲,一看便心生厭惡,連陪著演戲的心思也沒了。
王美人在宮中到底也算個人物,又何曾受過這樣無緣無故的冷臉,見蔣阮一直都是不咸不淡的模樣,心中暗恨,倒也沒有繼續自取其辱,站起身道:「如今衣裳妾身也送到了,郡主好歹看一下,若是有什麼不妥,回頭讓司衣殿的人改一改。」
「不必了,」蔣阮微笑:「王美人親自過手的衣裳,我信得過。」
這話本說的沒什麼,王美人卻覺得那話里似乎有什麼特別的意味,下意識的去看蔣阮,正對上蔣阮的一雙明眸。那眼神中似有些微瞭然的嘲諷,令王美人心中一驚,忙別過頭去,慌忙道:「如此,那妾身就先告辭了。」
蔣阮輕飄飄的瞥了她一眼,也不起身相送,只吩咐露珠道:「露珠,送送王美人。」
待王美人走了之後,蔣阮才將桌上的小木箱打開,從裡頭拎起一件宮緞素雪絹裙。欽天監做法事的時候,衣裳按品級分為幾等,都是不可做的太過明艷。這件倒也素淨,若是蔣素素見了,定會很是喜歡,只因為能令她這朵小白花瞧著更是楚楚動人,清麗脫塵。而蔣阮……
她將衣裳丟給天竺:「可有什麼不妥?」
天竺將衣裳放在鼻下嗅了嗅,微微皺了皺眉,思索了一會兒,走到一邊拿起一盞油燈,用火摺子點上。然後將衣裳拿在油燈之上熏了一會兒,片刻後,眼見著那雪白的衣裳上漸漸顯出了一道紅色來。
紅色越來越多,像是從布料裡頭浸出的血,越看越是令人心驚。蔣阮沒有驚訝,只問:「這是什麼?」
「碧落香,越熱就顯紅。」天竺冷冷道。
蔣阮恍然點頭,欽天監做法事的時候,難免會有點香,大殿中一燃起青香,她的衣裳流出這般血紅的顏色,定會被當做妖孽關起來,結局可想而知。不得不說,這種事做的極為陰損,皇帝向來重視這些,若從此事做文章,的確可以置她於死地。
若是沒有天竺這樣的人在身邊,定發現不了其中的問題。天竺問:「主子,可要去換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