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祿揉著自己的眉角,有幾分的心煩意亂,眼中依舊是冰冷,「別哭了,連兒姑娘的手指斷了一根,你帶著她去找大夫診治。」
福雙趕忙湊過來瞧,果然見連枝兒臉上滿是細汗,有根手指垂著,便忙要帶著她去瞧大夫。
連枝兒咬了咬牙,卻不肯走,只是直直的看著阮祿,「今日已經第十日了,還請大人說話算話,放過青棲。」
「果然是個有情有義的女人。」明明是誇讚的話。從他的口中說出卻分明帶著幾分的譏諷之意。
「求您放過她。」她跪在地上,緊緊的縮著肩膀,看起來竟如受驚的鳥兒一般惹人憐愛。
「本世子這麼喜歡你,你要什麼本世子不給。」他笑著,轉而吩咐著福雙,「將青棲放了,順便挑揀些東西給她。」
等福雙和臉色慘白的連枝兒從屋子裡出來之後,他滿臉歡喜的道,「還頭次見我家世子這樣看重過一個女人,想必連兒姑娘是個有福氣的,奴才是會看相的,您這樣貌,豈能是久困之人?」
明明出來了,那膩人的藥箱香似乎經久不散,她只覺眼前漆黑的一片,壓抑的她幾乎窒息了一般。
「姑娘還是想法子嫁給世子殿下罷。」福雙滿臉的真誠,「奴才一百個願意您成為世子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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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山野嶺的地方,只有阡陌上零零散散的幾乎莊稼院,但那雞鳴狗吠聲卻傳的很遠。
阮祿是被雞鳴聲給吵醒的,因為頭上的傷痕重,折騰他了半宿,這又被吵醒了,便越發的滿臉戾氣,只恨不得命人將周圍的蠢雞全部亂棍打死。
福雙見他醒了,忙將他的藥給端了過來,親自侍奉著他喝下。
他見阮祿臉色這樣的凝重,頓時露出瞭然的神色來。「世子殿下不必擔憂,昨日已經找大夫瞧過了,連兒姑娘的骨頭已經接上了,休養一陣便能痊癒了。」
「嗯。」阮祿眼底有一絲的厭煩,他根本不願提及那個女人。原本就心煩意亂,現在更覺一口氣壓在胸口,百般的難受。
「世子殿下擔憂了整整一夜吧?。」福雙喜滋滋的說,「那連兒姑娘昨天嚇得跟什麼似得,心裡也一直惦念著您呢!」
阮祿心中冷笑。那個女人只怕更惦念著他死了沒有罷。
福雙見他的臉色越發的陰沉,便也不敢再說,只猶豫道,「孫大人昨夜來了幾次,奴才都拒之門外了,今日早上有過來探望您了。」
阮祿的目光幽幽的落在窗外,果然瞧見青石台階上站著一個人影,卻正是孫升。
卻見他急的在樹下左右亂轉,跟無頭的蒼蠅一般。
而阮祿卻不緊不慢的將一切收拾妥當。才命福雙將人帶進來回話。
那孫升幾乎是踉蹌著衝進來的,然後「撲通」的一聲摔倒在地上,「世子殿下,都是微臣的錯,才讓您遭此橫禍。」
阮祿伸手將牆上懸著的配劍拔出,只慢慢的走到孫升的面前,冰冷的劍鋒很快對準了他的喉嚨,聲音冷的讓人背後發涼,「哦?孫大人不知所犯何錯,連本世子都鬧的糊塗了。」
一滴滴的汗珠順著孫升的臉落下,可他卻不敢動彈分毫,畢竟阮祿那陰晴不定的性子他實在是太了解了。
「都是屬下忽略了有沼澤之事,只想這樣寒冷的天,定會凍住的。」
「那以後還請孫大人小心一些,若是本世子在這裡橫死了,長公主會放過你這條狗命嗎?」阮祿慢慢的收回自己的劍,從新插回到自己的劍鞘之中。
孫升癱倒在地上,他心中也明白,阮祿的性命一時半會的是不能動的,只要阮祿還困在這裡,定能找到那帳本。
只要他沒有證據,憑著阮祿那紅口白牙的,難道還能平白無故的將他給治罪了不成,況且天下人皆知黃河水患已有幾百年的光景,怎能輕易的解決掉,便是往年的水災他亦是有法子開脫的。
他想到此處,不由得露出了奸詐的神色來,卻恭恭敬敬的道,「世子殿下放心,您若有什麼好歹,微臣願意以死謝罪。」
「那便好。」阮祿慵懶的坐回美人靠上。
「只是您現在受了傷,屬下想著給您選四個侍女過來,照料您才是。」
「有勞了。」阮祿笑的淡然,「孫大人是施伯父的得意門生,施染與我又是故交,等本世子回京之後。定會替你美言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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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還未亮,破舊的屋門被人猛地推開,冰冷的寒風夾著雪霰子吹進來,連枝兒身上的那些熱氣霎時散盡了。
「連兒,我回來了。」一個如黃鸝鳥兒一般清脆的聲音傳來,卻帶著無盡的歡喜。
滿屋子的人全被她給吵醒了,卻見青棲猛地撲到了連枝兒的床上。
十日未見,她尖細的下巴圓潤了些,臉色也好,想必這些時日福雙對她照顧周到,未受什麼苦楚。
珍盈被她吵醒了,又冷颼颼的說了一大堆抱怨的話,倒是連枝兒臉上卻是無盡的歡喜。
等孫嬤嬤點卯之後,她們便被打發去廚房裡打雜。
兩個人正拿著一筐子地瓜在河邊清洗的時候,珍盈拉著連枝兒悄悄的說道,「哎,你知道嗎?她們都在給孫嬤嬤送銀子,要去給阮祿做丫鬟。你身上可有銀子?」
連枝兒正在用指腹擦拭著地瓜上的黑泥,聽了這樣的話,只覺眼前一黑,「你這丫頭,受了這麼多的苦,難道還沒有長記性嗎?」
「這些時日我想的明白了,我傾心於世子殿下,只能侍奉在他的身邊,每日瞧著他的音容樣貌,什麼代價我都願意付出。」珍盈漆黑的眸子裡閃動著異樣的璀璨,只是這樣的目光連枝兒是那樣的熟悉,因為她想到施染的時候,亦是這樣的神色。
她想勸她,但自己尚且深陷在情愛的泥潭中,又能說她什麼。
「有銀子的也不過是珍盈和她身邊的那幾個,你拿著什麼跟她們比?」連枝兒無奈的嘆了口氣,正要提著籃子站起來,身後卻傳來了一個不懷好意的聲音。
「呦呵,兩位姑娘缺銀子花了,怎麼不來找本大人借?」
兩人尚未回頭只聽聲音便覺頭皮發麻,竟是那不知死活的趙鬃又過來了。
「不必勞煩大人了。」連枝兒若有所思的看著讓手上的傷口,「孫嬤嬤還等著我們回去交差呢,告辭。」
趙鬃自己討了沒趣,悻悻的臉上有一絲的怒意,卻又色眯眯的盯著兩個人,「若是你們想的明白了,晚上便去我的院子裡找我去借,憑著兩位姑娘的姿色,借多少都不是難事,不是嗎?」
連枝兒已經習慣了他那些不懷好意的話,只拎著竹筐,拉著青棲便走。
走了沒幾步,連枝兒見身後的青棲沉悶著不說話,便轉頭去看她,卻見她死死的咬住唇角,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晚上睡下之後,青棲將頭從被子裡鑽出去,只聽見外面呼嘯的風聲,如同鬼哭狼嚎一般,這才披上衣衫,屏住呼吸,踮著腳尖往外面走。
她才走到外面,卻聽見身後傳來腳步聲,她緊張兮兮的轉過頭去,卻見一個瘦弱單薄的身影從她的身後走來,清冷的月光照在她的身上,帶著幾分的朦朧之意。
「連兒,你嚇死我了。」她拍著自己的胸口,卻是滿頭的冷汗。
「你是要去找趙鬃嗎?」連枝兒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的顫抖,「你可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麼?」
「這是唯一的機會,我說過的無論我付出什麼樣的代價。」青棲眼中通紅一片,細白的牙齒死死的咬住自己的唇。
連枝兒無奈的嘆了口氣,「我早就知道你會做傻事,今日我悄悄的藏了一些地瓜,足夠用來賄賂的了。」
青棲滿臉的不可置信,只以為她在哄自己,「孫嬤嬤那樣的人,豈會要咱們一些地瓜?」
「誰說要賄賂她了,難道你忘了是給誰選丫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