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枝兒只忍不住的渾身顫抖著,然後死死的咬著自己的嘴唇,拼命的克制著此時的惶恐和絕望。
卻又聽那侍衛又開始用古怪的腔調道,「等姑娘的小命沒有了,屍身也只能任由老鼠啃食,姑娘這嬌嫩的小臉,被啃得是剩下骨頭了,可如何是好?」
說完便冷笑一聲走了,只剩下戰戰兢兢的連枝兒,她惶恐的抱著自己的肩膀,將頭深深的埋進自己的臂彎中。
那侍衛穿過陰森森的牢獄,最後停到盡頭,卻見一個頎長的身影站在那裡,連背影都帶著一層的寒霜。
「如何了?」
「世子殿下恕罪,那些被關在這裡的人,誰不是被嚇破了膽子的,這位姑娘卻也是個氣性的,也不哭也不鬧。」那侍衛也是滿頭的冷汗,「不如將姑娘帶回去罷,若是有什麼好歹,屬下實在是承擔不起啊。」
阮祿冰冷的目光掃過他,冷笑道,「本世子看你們就是沒有本事,你只管將最厲害的給她瞧,若是她明日還不找本世子,那便就是你沒有手段。」
「是。」那侍衛擦了一把冷汗,但實在不知這世子殿下為何這樣逼迫一個女人。這手段也太殘忍了些。
晚上的時候,連枝兒呆著的牢房內被扔進來一個被打的奄奄一息的人,只渾身是血的躺在破爛的稻草里,除了幾句疼的「哼唧」聲,還證明著他還活著。
然而下半夜的時候,那人便沒有了半點聲音,牢獄內的老鼠似乎聞見了那死亡的氣息,不知從哪裡成群結隊的跑了出來,只圍著那屍體胡亂的啃噬著。
屋內只有一個豆丁般大小的火苗。一切都顯得陰森可怖。
比她腳掌還大的老鼠從她的身邊不斷的跑過,嘴上還鮮血淋淋的。
陰司地獄也不過如此罷了。
第二日天色剛亮,卻見昨天那侍衛又回來了,手裡端著的卻是一碗鴨血糯。
連枝兒再也受不住,只蹲下身子,一邊扶著冰冷的牆,一邊吐了起來,只是昨晚她半粒米未曾粘牙,什麼也沒有吐出來。
那侍衛只將碗擱置著在地上,轉身便要走。
連枝兒強忍著噁心,指著地上那殘缺不全的屍身,「他—他已經死了。」
那侍衛只掃了一眼,便冷哼道,「這幾日棺材板沒有了,等以後有工夫了再燒埋了。」
連枝兒再也受不住了,只說道,「我要見世子殿下。」
她知道自己沒有任何的退路了,這一生終究要斷送在這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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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祿趕過來的時候。連枝兒已經被安置在一間還算寬敞的屋子裡,桌子上還置放著幾樣糕點,想必也是盡了心照顧的。
聽到了動靜的她並沒有抬頭,只是呆滯的看著屋內的牆壁。
他伸手扶住她的肩膀,卻見她猛地一陣瑟縮,驚恐的眼神死死的看著他。
剎那間他有些後悔了,或許不該這樣的逼迫她。
她眼中的淚不斷的滾落,「帶我離開這裡罷,以後我什麼都聽你的,求你了,別將我一個人丟在這裡了。」
看來她真的是嚇壞了。
「以後在長公主府,只怕你會更懷念這裡。」他無奈的嘆了口氣,「以後別像以前那般的傻,若想好好的活著,沒有人能夠幫你,只有你自己。」
連枝兒惶恐的抬起眸子,竟不知是什麼意思。
阮祿將一個包裹放在她的身邊,「這裡面有衣衫和釵環,換上罷。」
連枝兒只將包袱打開,卻見裡面是一件淡綠色的襦裙,裙子上繡著白蝶穿花,裙邊繫著宮絛。那幾根簪子上卻只墜著珍珠,竟不是奢靡華麗之物。
見她怔怔的看著衣衫,他人不知皺眉,「怎麼了?難道不喜歡?你第一次見母親……」
連枝兒咬了咬牙,只慢慢道,「還請世子殿下先出去。」
阮祿漆黑的眼中頓現怒意,只冷笑道,「本世子什麼沒有見到過,你還在這裡裝腔作勢的做什麼?」
但他還是轉過身去了。
連枝兒這才趕緊將衣衫換上,但身邊又沒有鏡子,即便勉強的挽了一個髮髻,但那釵子卻如何也戴不好。
慌亂間那釵子落在地上,發出一陣清脆的聲音。
她正俯身去撿的時候,一雙骨節分明的手卻已經先她一步,將那釵子拿在手裡了。
「什麼事情也做不好。」他冷哼一句,「我幫你。」
說完他果然伸手替她簪上釵環,他也並不擅長這些,釵尖幾乎從她的頭皮上擦過,頓時疼的她倒吸了一口涼氣。
他敏銳的察覺了出來,只低頭看著她,「怎麼了?」
連枝兒只是慢慢的搖了搖頭,「無事。」
阮祿的目光卻不由自主的落在連枝兒的身上,一身綠羅裙的她竟是那樣的明媚嬌艷,帶著幾分的朝氣,讓他不由得想起來她剛進京時候,亦是喜歡這樣的顏色。
那時候的她總是穿著一身綠裙,頭帶著流蘇小帽,走起路來叮噹作響,永遠是那樣的吵鬧和不安分。
「以後別這樣穿了。」他眉宇緊蹙,聲音里已經帶著不悅,「惹人厭惡。」
連枝兒的手指從自己的裙子上划過,她實在是有些冤枉,這裙子明明是他給自己選的。
很快兩個人便出了這陰森森的牢獄之中。直到上了馬車,她的背後依舊感覺陰森森的有些發涼了,好似這裡幾乎成了她一輩子的噩夢了。
阮祿並未騎馬,而是跟著她一起上了馬車。
青幄的馬車有些狹小,兩個人並肩而坐,她幾乎能聽見他近在咫尺的呼吸聲。
「阿空如何了?」她用沙啞的聲音,慢慢的問道,「他的病可好了?」
阮祿扯了扯唇角,「真是難得,你還記得咱們的孩子,還以為你將他忘記了呢!」
聽到他滿是譏諷的話,他只得慢慢的低下頭去。
「放心,他已經快痊癒了。」他忽然皺眉,「這名字實在是晦氣,看來本世子得從新想一個才好。」
連枝兒猛的抬起頭來,「這個名字很好。」
這名字是施染給他起的,亦是他一輩子的名字,誰也不能改,但她更不想自己的孩子,要姓阮。
「好什麼?」他已經滿是不悅了,「就憑施染那酸溜溜的書生,能起什麼好名字,不過是騙你這種蠢女人而已。」
「我很喜歡,阿空也很喜歡。」她抬眸看著他,帶著自己最後的倔強,即便在他的眼中,她此時的模樣究竟有多麼的可笑。
「好。很好。」他忽然笑了起來,「竟學會了在本世子的面前鬼扯,只怕你更希望這孩子姓施罷。」
她一愣,咬牙道,「我沒有。」
他扳著她的肩膀,直勾勾的看著她,彼此的呼吸交錯著,幾乎能清楚的從對方的瞳仁中,看見自己的臉。
而就在這時,疾馳的馬車忽然停下了。
連枝兒瘦弱的身子下意識的往前撲去,幾乎要跌進他的懷中。
她趕忙伸手去推,然後瘦弱的身子又往後跌去,險些摔在了馬車上。
阮祿伸手將她撈了回來,否咋她非得摔個頭破血流不可。
「怎麼駕的車。」阮祿不悅的斥責道,「回去領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