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完拂袖而去,但瞧著適才自己摔碎的了酒壺扎傷了她,卻還是不經意間將那些碎渣子一併的踢飛了。
見他走了,她良久才揉著酸痛的膝蓋慢慢的站了起來,一轉身卻見那些原本在身邊的碎瓷,被踢出了很遠。
她站在原處良久,卻見雲豆兒抱著阿空走了過來。
阿空在她的懷裡嚶嚶的哭著,一張如玉的小臉上滿是淚痕。
連枝兒忙走了過去,「他怎麼了?」
雲豆兒忙道,「適才不知世子殿下為何生了那樣大的氣,竟直接走了,小公子瞧見了,被嚇著了。」
連枝兒將阿空接在自己的懷中,孩子這才止住了哭聲,只將小臉湊到連枝兒的胸口處。
她拍了幾下阿空的後背,那阿空這才止住了哭聲。
雲豆兒笑道,「果然他最喜歡的便是夫人了。」
連枝兒伸手捏了捏孩子的臉頰,臉上露出幾分的慈愛來,「我家阿空最是乖巧了。」
「不知小公子全名叫什麼。」雲豆問道,「奴婢不曾聽人喚過。」
「他叫連空。」連枝兒心頭一震酸澀。
雲豆兒並未細想孩子的姓氏,只笑著道,「果然是個極好的名字,定然是世子殿下起的罷。」
連枝兒不由得想起了那個一身素雅出塵的人,目光顯得有些複雜。
她一把將孩子遞給的雲豆兒。渾然不顧阿空的啼哭不止,「我去街上再買一些桃花釀。」
說完她便匆匆忙忙的走了,只剩下滿臉委屈的阿空,看著母親消失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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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外的監牢內,即便雖盛夏,但依舊寒徹透骨。
阮祿才踏進去,剎那間屋內好似更寒冷了些。
施染身上的枷鎖已經被除去了,他白色的衣衫上儘是觸目驚心的血跡。俊美的臉更是白的恍若透明一般。
看來這些獄卒分明是動用的私刑了。
「施大人,何必要受這樣的罪,只簽字畫押,一切便結束了。」阮祿冷笑看著他。
施染看著他,同樣的目光冷然,「世子殿下今日這是屈打成招不成?沒有做過的事情,為何要認?」
阮祿冷笑,「本世子想要一個人死,便是再垂死掙扎也是沒有半點的用處的。」
施染看著他,「有些東西你註定是留不住的,即便我死了。」
阮祿心頭一緊,「那一切只等著你死了再說。」
說完阮祿晃了晃手,身邊的侍衛頓時明白過來,只走過去,一把將施染的手按住,在那張紙上畫押。
一道血紅的指印留在宣紙上。只要將它送到太后面前,他便再無任何的活路了。
阮祿接過侍衛恭恭敬敬送上來的紙,面無表情的收在懷裡,然後漫不經心的扯了扯唇角,「她是我的,誰也奪不走。」
人來人往的街頭,連枝兒站在一處店鋪內,那夥計將她渾身上下打量了一番,旋即問道,「姑娘想買點什麼?瞧著姑娘渾身的氣派,只配得上我們這裡最好的首飾。」
連枝兒看著他,「我要見阿曾。」
那人已經明了,然後讓連枝兒候在外面,很快便瞧見阿曾匆匆忙忙的跑了過來。
他一見了連枝兒,便笑著道,「郡主殿下,您果然厲害,才幾日的工夫竟讓長公主母子反目成仇,咱們的大計指日可待,很快您便能回到北涼去了。」
她看著他因為興奮而通紅的臉,她慢慢的道,「我要救施染出大牢。」
剎那間阿曾變了臉色,「不可啊,當初算計咱們北涼人的都有他一份,咱們還等著將來收拾他呢,沒想到他今日竟有這般的下場,也還是罪有應得。」
連枝兒眼中有這說不盡的痛苦,「我是北涼的郡主,我的弟弟才是北涼的王。」
她說這話的時候,聲音裡帶著威嚴,竟有她父親和兄長的氣勢。
「是。」那阿曾卻慢慢的說道,「只是要從牢獄中救人談何容易,況且在京中隱藏的北涼人屈指可數,咱們又不能去劫囚。」
「難道真的沒有法子了嗎?」連枝兒的聲音裡帶著顫抖。
「您在阮祿的身邊,您怎麼還問屬下?」阿曾眯了迷眼睛,多了幾分的狡黠,「看守監牢的可是他手下的人,自然也只認他的印璽。」
阮祿直到天黑才回去的,滿院子的孤寂與清冷。
他順著遊廊走著,卻見亭子處坐著那個纖細的人影。
佳皎潔的月光下,她坐在台階上,地上不知扔了多少的酒罈子,整個人靠在欄杆處,一副醉醺醺的模樣。
阮祿慢慢的走過去,果然聞見了她身上刺鼻的酒味。
他身子的暗影投在她的身上,似乎感覺到了,她慢慢的抬起迷濛的眸子,「你來了?世子殿下還在生氣嗎?」
他原本是滿腔的怒氣。但看著她可憐巴巴的模樣的時候,一切搜煙消雲散了。
阮祿伸手將她打橫抱起來,卻不料她死死的抓著欄杆不肯放,嘴裡還嘟囔著,「陪著我一起喝好不好,好不好……」
阮祿忍俊不禁,只認命似的坐在了她的身邊。
而醉意朦朧的她把一罈子酒遞到了他的面前,「咱們一醉方休。」
說完她又拿著另一罈子喝了起來,咕咚咕咚的,倒是十分的暢快。
阮祿知道北涼的人向來都是飲最烈的酒,連枝兒也已經習以為常了。
他也喝了起來,不一會子的工夫,便已經隱隱有了幾分的醉態,竟靠著欄杆睡著了。
而就在這時,連枝兒仔仔細細的看著他,她的眼中哪裡還有半點的醉意,分明一切都是她裝出來的。
「世子殿下。」她輕輕的喚著。
因為緊張,她的聲音裡帶著幾分的顫抖。
然而阮祿卻依舊睡著,半點的聲音也沒有。
連枝兒這才慢慢的伸出手我那個他胸口的衣襟處探去,果然沒一會子的工夫,便將一個極小的印章拿了出來。
他們整日同床共枕,她也見過這印章幾次。
連枝兒將早已備好的幾個文書拿出來,只借著月色,按上了他的印章。
這印章雖小。卻能讓京城中所有的禁軍唯命是從。
等她放好之後,便轉身而去了。
府邸的人只要她的一句吩咐,便沒有人敢攔著她出去的,而阿曾已經在府邸的不遠處等著她了。
然而她才離開,原本醉著的阮祿卻慢慢的睜開了眸子。
他慢慢的撿起連枝兒適才喝過的酒罈子,卻聞不見半點的酒香,適才她喝下去的不過是清水而已。
「連枝兒……」他慢慢的念著她的名字,帶著森森的寒意,「你還是讓我失望了。」
京城中的牢房,到了深夜越發的顯得陰森可怖,連枝兒只將所有的摺子給了阿曾。
「真的不會出什麼岔子嗎?」她的聲音里滿是忐忑。
「放心,郡主只要在這裡等著便是了,屬下跟快就會回來。」阿曾安慰著她,「我自會將他從牢房中提出來的。」
連枝兒這才從懷裡掏出一塊玉來,然後說道,「若是施染不跟你出來,你只管將這玉佩給他,只說我在外面等著他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