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向著阿曾使了一個眼色,卻見阿曾拿出火摺子和火油來,將那帳子給點燃了,頓時一人高的火苗起來了,被寒風一吹,滋滋滋的將帳子燒去了大半。
旋即身邊的侍衛叫喊起來,「快,快來救火,走水了。」
連枝兒卻屏氣凝神的等待著,裡面那尊菩薩很快便能見到真身了,若真是阮祿,她定然會將他交到燕成王的手裡去。
而就在這時,卻見帳子內果然跑出來一個衣冠不整的人,扣子半敞著,身上還全是水。
只是他臉上的圖騰只散去可大半,還是看不清楚他原本的模樣。
阿曾這才晃了晃手,帶著兩個侍衛猛地沖了上去,將那人一把按住,嘴裡還喊著,「縱火的人捉到了,捉到了。」
那被按住的人頓時急道,「我是寒間,跟著朔琅王來做客的,不是什麼縱火之人。」
而就在這時,卻見已經有侍衛往他的身上潑了一盆水,頓時他臉上的畫著的烏漆嘛黑的,亂糟糟的東西全部都散去了,卻是一張陌生的臉頰。眉眼凌厲,卻不是阮祿。
連枝兒這才重重的鬆了口氣,撫著胸口道,「不是他。」
而就在這時,遙遙的站著一個人影,看著這裡弄得一切,待看見連枝兒如釋重負的模樣的時候,那人勾起冰冷的唇角,慢慢的說道,「連枝兒,你永遠都是愚蠢至極,你想要什麼,總是清楚的刻畫的在臉上,既然你這麼想認出我的身份,我怎麼能讓你得到你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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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際最後一抹的餘暉消失在無邊無際的雪地中,黑夜悄然而至,王帳的不遠早已點起了無數的活靶子,幾乎將寒徹的黑夜照的如白晝一般。
連枝兒站在王帳後等了半柱香的工夫,卻見施染慢慢的走了出來,骨節分明的手中還拿著卷冊。一身的雪白狐裘,即便被遮住了面容,卻依舊顯得風姿不俗,玉樹蘭芝一般。
而就在這時,卻見連桁也慢慢的走了出來,雖跟施染學了這幾日,越發的顯得規矩起來了,倒是有幾分北涼王的架勢了。
施染眸光裡帶著溫和,「你怎麼來了……」
連桁卻在身後吐了吐舌頭,裝著大人的樣子,「她今日賽馬,只怕是想要姐夫去助威去呢,也不知為何,連筆試都拿了甲等,她騎馬的工夫可是我們北涼最好的,只在這裡顯擺呢。」
連枝兒氣的臉頰通紅,只伸出腳想要去踹他,只覺得他多事了。
連桁只笑著躲開了,一邊走一邊扭頭笑道,「姐姐放心,弟弟一定會看你的,那株雪蓮,定然會親手捧給姐姐才是。」
連枝兒看著他跑開了,這才慢慢的道,「我已經查看過那人的臉頰了,他不是阮祿,咱們只怕都想錯了,他那樣惜命的人,怎麼會平白無故的來這裡送死呢,咱們真是高看他了。」
施染這才慢慢的點了點頭。「今晚的比賽那些朔琅的人也在,你小心些,我會瞧著你的,莫要逞強,千萬莫要生出什麼事端來才是。」
連枝兒笑的歡暢,「放心,今日我定然會勝的,還等著連嫣給我磕三個響頭呢。」
施染總是覺得會有什麼事情發生,他見連枝兒滿臉歡喜的模樣,終究還是沒有再說什麼。生怕敗壞了她的興致。
直到天上繁星點點,連周圍雪都被火苗烤化了,連枝兒這才牽著自己精挑細選的一匹馬過來。
只是王庭的良馬都不知為何今夜竟都被借走了,連枝兒心中也明白定然是連嫣的做的這一切,但連枝兒最是識馬的,還是發現了一匹看起來平平無常,看起來有些拙笨的良馬。
連枝兒這才滿臉歡喜的牽了過來,卻見連嫣早已等在了那裡,他身下騎著的,竟是燕成王的的良駒。威風赫赫的站在那裡,嘴裡還嚼著最精緻的飼料。
見你連枝兒牽了一匹看起來呆頭呆腦的馬過來,她抬起高傲的下巴,忍不住的譏諷起來,「呦呵,難道王庭內連只像樣的馬也沒有嗎?這樣的貨色也敢牽出來。待會只怕你會哭的更難看了。。」
連枝兒摸著那馬兒的腦袋,針鋒相對道,「我便是騎頭驢也能贏過你,就你那騎馬的工夫,連我家阿空也比你強出百倍。」
兩個人正在吵吵嚷嚷的時候,卻見遠處走過來一群人,燕成王走在左邊,而他的身邊便是朔琅王和連桁,沒想到不過是一場賽馬,人卻來得這麼的齊全,倒像是下過帖子一般。
連枝兒只感覺到一個冰冷的目光在看著自己,她忙去逡巡,卻見北涼王身後的寒間正看著自己,四目相對,彼此皆是皮笑肉不笑的。
就在這時,卻見一個人影慢慢的走到了連枝兒的面前,然後溫柔的道,「將披風披好,免得凍著了。」
「恩。」連枝兒這才發覺自己穿的單薄,若是待會騎馬,只怕會更冷。
見他不但來看自己,而且還帶著披風,她心中日灌了半斤蜜一般,甜的只會傻傻的笑。
「放心,凍不死她的,小時候還不是穿著單衣往雪地里跑。」連嫣看著連枝兒那滿臉歡喜的模樣,醋意頓時上來了,「現在裝模作樣的,還成了多病西施了。」
「你給我等著,看一會子你怎麼輸的。」連枝兒怒目而視。
兩個人是從小吵到大的,其餘的女子都是見怪不怪的了,連半句勸的話也沒有。
而就在這時,卻見遠處的眾人都已經落了座位,已經有侍衛將鼓給搬了出來,遙遙的聽見燕成王冷冽的聲音。「開始罷,讓大家看看,我們北涼的姑娘都是巾幗不讓鬚眉的。」
連枝兒這才上了馬,然後轉身對施染說道,「離的遠些罷,這裡是風口。」
而此時鼓聲已響起,數十匹馬兒已經疾馳而去,頓時漫天的泥土被掀起,落在數丈外的草地上。
果然是燕成王的馬,卻見連嫣一馬當先,落下眾人數丈遠。
而更讓人覺得匪夷所思的卻是連枝兒竟被落在了最後面,可她的臉上卻,沒有半點著急的模樣,只是輕輕的踹在馬的肚子。
連桁畢竟年紀還小,沒有隱藏心中所想,只不顧身份的站起身來,急呼道,「姐姐,快抽它,讓它跑的快些。」
燕成王看著連桁只皺了皺眉。伸手按了按他的肩膀,只讓他重新坐下,生怕他在朔琅王面前失了自己的身份,畢竟這隻有孩子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而朔琅王身後的寒間卻悠悠的開口道,「王爺莫要心急,郡主很快便能追上的。」
「真的嗎?」連桁有些不信。
待連桁再次看去,卻見連枝兒果然無聲無息的超過大半的人去,卻見她身上的披風隨風而動,帶著十分的自信,他這才重重的鬆了口氣,重新坐回到自己的位置上去了。
而就在這時,卻已經跑了三圈了,而連枝兒的已經超過了除了連嫣的所有人。
連枝兒只覺得臉上如刀子在割一般,但連嫣的那匹馬可是燕成王的坐騎,曾經上過戰場,平常的馬哪裡能跟得上,只能遙遙的看著連嫣的背影,而無濟於事。
連枝兒情急之下,只拿著鞭子狠狠的抽去。
這馬兒頓時疾馳而去,連枝兒往後一仰,幾乎險些摔了下去。
然而連枝兒卻離著連嫣越來越近,兩隻馬幾乎在並駕齊驅,連枝兒清楚的看見了連嫣那張滿是著急的臉頰。
然而連枝兒卻還是將她超過了,而眼看著便是最後一圈了,只離著不過數十丈,便能摘到張羊皮了。
而就在這時,卻隱約的聽見了一聲輕不可聞的口哨聲,身下的馬好似撞到了石頭上一般,猛地停住了腳,連枝兒死死的抓住了韁繩,卻還是一把摔在了地上。
然後她眼睜睜的看著滿臉得意的連嫣從她的身邊疾馳而過,然後摘下了那羊皮。
連枝兒這才知道自己被算計了,這馬是有主人的,而且那聲哨聲分明是早有預謀的,可這樣費心的算計究竟是為了什麼。
她抬眼看去,卻見寒間拿著一種倨傲的眼神看著她,那種她厭惡的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