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枝兒來到惜惜的屋子裡的時候,卻見她已經醒來了,只歪在床頭,烏黑如墨的發披散著,因昨日才死裡逃生,她整個人都沒有半點的精氣神。
她見連枝兒來了,只掙扎著要起身,生怕壞了半點的規矩。
連枝兒卻一把按住了她的肩膀,然後讓屋子裡的丫鬟都退下了。
因為她昨日害了惜惜,丫鬟們豈敢離開,只在那裡你瞅著我,我瞧著你的,不斷的給彼此使著眼色。
「本王妃若是想要殺人,你們這些人豈能攔得住我?況且本王妃的身子弱,難道還能徒手治死你們側妃不成?!」
見連枝兒話語如此的凌厲,眾人也不敢耽擱,只恭恭敬敬的退了出去。
而雲豆兒最後一個離開,然後將門替他們給關上了。
屋內很快就安靜了下來,連枝兒看著瑟瑟發抖的惜惜,只用淡淡的口吻道,「你這般的栽贓陷害本王妃,究竟是為了什麼?」
惜惜臉色更白了,只咬牙道,「我只是不想讓你再害王爺了,如今他心中已經夠苦了,你為何還不肯放過他?」
連枝兒伸出手指摩挲著自己耳邊的步搖墜子,那上面的細碎的金鍊簌簌的想著。
「你是為了傅雲凰罷?」她慢慢的笑道。「適才我將所有的丫鬟都審了一遍,打死了兩個,卻還是問出了一些事情。」
惜惜畢竟是個心善之人,往常連螞蟻都不忍心踩死,而現在竟然聽說有兩個人因為她而命喪黃泉,這讓她如何安心,不由得落下淚來。
「什麼事?」她的聲音里滿是緊張,她並不是精明的人,那傅雲凰交代過她的。燈利用完那個真兒便將送出府邸去,可自己不忍心,這才留下了禍患。
「那個真兒全部都交代了。」連枝兒幽幽的看著她,「若是王爺知道了這些事情,想必會對你很失望罷,在他的心目中,你可是神仙似得人物,單純的很。」
惜惜頓時臉色大變,只趕緊從床榻上起來,卻不料身子太過虛弱,只「撲通」的一聲摔在地上。
她死死的揪著連枝兒的裙角,滿臉的哀求之意,「求你了,不要告訴王爺,求您了。」
連枝兒直直的看著她,「你現在唯一的辦法就是將所有的一切都要告訴王爺,這所有的謊言都會暴露的,難道你還想著瞞著他一輩子不成?」
惜惜看著連枝兒。只覺得她似乎在算計著什麼,但她真的無可退路了,她不能離開阮祿,否則她活不成了。
連枝兒很快便從惜惜的屋子裡離開了,只抬眼看著烏沉沉的天,竟似有雨一般,連堂前的燕子也飛的極低。
她只覺得自己是個十惡不赦的人,竟這般的去害一個如此心善的女人。
雲豆兒見她臉色難看,只笑著道,「王妃,花園子裡的牡丹開的極好,您若是有工夫了不如去瞧瞧罷。」
連枝兒笑著道,「只怕一會子有雨,你回去拿傘罷,我在這裡等著你。」
等雲豆兒去了之後,她便坐在一塊石頭上,然後慢慢的開口道,「出來罷,既然跟了一路了,難道現在還要藏著不成?」
她的話音剛落,卻見路旁的樹後走出來一個人,只笑著道,「奴才這步子向來輕得很,沒想到竟讓均值給聽出來了。」
連枝兒從小便去狩獵,極輕的聲音都能聽得到,她已經懶得去解釋了,若是按她以前的性子,早就滿臉得意的了。
「你是誰?」
那人呵呵的笑了笑,「奴才是在府邸里打雜的奴才而已,劉公公讓奴才給您傳話,只說過幾日皇帝不安會帶著眾位大臣去狩獵,您得想法子去才是。」
連枝兒知道他們在背後定然會策劃著名什麼,只是慢慢的皺了皺眉,「你家主子動作也太慢了,難道還沒有想到除去阮祿的法子嗎?」
那人呵呵的笑了笑,「郡主何必這樣的心急,這阮祿可是攝政王,根子大著呢,不過郡主放心,劉公公說,他保證阮祿活不會活著回來,但只要郡主真的願意豁出命來。」
此時細細的雨已經慢慢的落了下來,連枝兒伸出細白的手掌,慢慢的去接著,然後淡淡的道,「不過是我的性命而已,如何豁不出去?!」
那人這才放心下來,然後慢慢的道,「奴才瞧著這側妃如今倒成了您的心頭大患了,不如奴才幫您除去她如何?」
連枝兒心頭一跳,「不過是個無用的女人而已。」
「那便是奴才多事了。」那人慢慢悠悠的道,「不過有件事您或許應該知道,那便是關於側妃曾經肚子裡的孩子的。」
連枝兒皺眉,「什麼?!」
雨越下越大。很快連枝兒單薄的紗衣被染透了,只緊緊的貼在肌膚上,十分的難受。
很快這人將所有的事情都一併的說了,而當連枝兒聽完之後,卻冷冷的扯了扯唇角,冷笑道,「這果然是阮祿能做出來的事情,實在是狠心至極,連自己的親生骨肉也能痛下殺手。」
就在這時,卻見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連枝兒轉頭去瞧,隔著花影重重,卻見雲豆兒那青綠色的衣裙。
「王妃,您怎麼在雨地里坐著呢?怎麼也不知避避雨。」她滿臉的擔憂,「您要是著了風寒,可如何是好?」
說完她已經將一把油紙傘擋在連枝兒的頭頂上,替她遮去了所有的雨水。
連枝兒的水眸慢慢的看向她,只淡淡的說道,「在北涼的時候,我還在雪地里睡過,第二日還是活蹦亂跳的,哪裡就這般的金貴了。」
這是雲豆兒第一次聽她提及北涼的事情,卻見她烏沉沉的眼睛裡竟帶著幾分的歡喜,便忙笑著問道,「王妃今日這樣的高興,可是有什麼好事!」
連枝兒笑道,「是有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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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外面的天黑魆魆的一片。外面下起了朦朧的細雨,連空氣中都散發著一股淡淡的水汽。
阮祿忙了整整一日,這才有些疲憊的回府了。
他似乎不願意回來,甚至不知該如何面對連枝兒,明知兩個人靠的太近的話,只能傷到彼此,將彼此弄得鮮血淋淋的。
然而等他回到府邸,卻聽人來回稟惜惜在等著他。
他停下了去連枝兒屋子裡的步子,只轉身來看惜惜。
阮祿才進了屋子裡,卻見這個單薄瘦弱的人正趴在床榻上哭著,待他走過去一瞧,卻見那錦緞的被子上卻是一大片淚痕。
「怎麼了?可是身子又難受了?」他不由得皺眉問。
惜惜卻慢慢的抬起頭來,卻將所有的一切都說了出來,她按照連枝兒的吩咐,只將傅雲凰交代她的話全部都說了出來,沒有任何的隱瞞。
阮祿聽完之後,只坐在那裡,眼底卻是通紅的一片,牙齒也咬的「咯咯」作響。
原來竟還是他誤會了她,他還是沒有相信她的話。
「王爺。」惜惜有些臉色發白,緊張的看著阮祿,她害怕他會氣惱自己。
阮祿卻什麼也沒有說,只是轉身想要離開。
「王爺,您要去哪裡?」惜惜的臉色驟然大變,死死的拽著他的衣襟,不讓她離開。
阮祿慢慢的道,「惜惜。我念著你當初的恩情,此生覺不會扔下你不管,但她卻是我視之如命的人,你莫要再算計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