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报信的小厮一脸喜色, 却也晓得规矩,老老实实行了礼, 再抬头, 眼睛冒着精光:回王爷,郡主有喜了!
徽王府距离凛春侯府满打满算隔着几条街, 萧悬纵马来到侯府, 果见侯府上下一片喜气洋洋。
萧行在阿韭搀扶下走出门来相迎, 乍然见了爹爹激动的眼神, 矜持地点了点头,犹有几分隐秘的羞涩。
萧悬心口大石终于落地, 竟是站在庭院仰头大笑了三声。随之赶来的御医刚下轿子就听到王爷中气十足的笑声, 进了门,尚来不及行礼就见萧悬大手一挥:免礼,先忙正事。
正堂, 萧行坐在座位紧张地看着一把年纪的御医。子嗣一事轻忽不得,她相信桓决,自然期待能从老御医口中得到确凿的肯定。
被所有人盯着,老御医一诊再诊:恭喜郡主,恭喜王爷,郡主已有三月身孕了。
萧行心思一动,默默估算了时间,料想是阿纵出征前那一晚,她心弦轻颤,如今再回想那晚种种旖.旎,呼吸悄悄重了一拍。
好在在场之人皆沉浸在侯府有喜的热烈氛围,徽王爷重重赏了老御医,扭头殷切地嘱咐了宝贝女儿安生养胎,其他事都可以往后放一放。
之后发现侯府准备一应妥当,不禁暗道女婿机灵贴心,连奶娘都提前备上了。
发现实在没什么好操心的,徽王爷怜惜地看了眼女儿:想不到我的阿行,一眨眼也是为人母亲的人了。
他语气颇为感慨,说到动容处眼角泛泪,显而易见是想到了已故的徽王妃。萧行不愿见他感伤,陪着说了几句暖心窝子的话。
从往事里缓过来,再是不舍,萧悬仍是起了离去之意。国家大事坠在肩头,容不得他悠闲。或许唯有天下太平,他才有那个福气和机会享受天伦之乐。
好了,爹爹要回去了。别忘了给阿纵写封信送过去,让他也开心开心。
女儿晓得。萧行含羞应下。
徽王爷走后,御医针对郡主身体情况开了几副保胎药方,为了稳妥起见,照着王爷的意思直接住在侯府客房。
这边忙清了,桓决领着老御医为阿薛诊脉,她乃鲜冬族巫女,比起医道,最擅长的还是巫与蛊。侯府一下子出了两个孕妇,老御医本着医者本分尽心尽力地为阿薛开了药方。
有了孩子,就不能再任性。萧行忍着不适用完早膳,手抚在肚皮,忍不住笑了出来。起初还担心自己胖了,不成想竟是有了身孕。她和阿纵的孩子。
萧郡主眉眼弯弯,在婢女服侍下漱口净手,换了身衣衫来到书房。
阿薛规规矩矩地擦拭书桌,做着以往做惯了的差事,身边围着紧张兮兮的桓决。见到她二人,萧行后知后觉看向阿薛的肚子,使了个眼色,阿韭领着左右婢女鱼贯而出。
她和阿纵是名正言顺的妻妻,孩子生下来承袭的自然是凛春侯府的基业,而阿薛在众人眼里还是未出嫁的黄花大闺女,陡然有了孩子,难免会传出不好的风声。
她心里对桓决不管不顾的做法生了芥蒂,是以看着桓决傻呆呆的模样笑道:我与阿薛有些体己话要说,桓姑娘若无他事,便可退下了。
桓决动了动嘴唇,不放心地看向阿薛。阿薛自不会违背郡主的意思,且她突然有了身孕,更是不知如何面对此人,面对桓决投来的视线,别开脸,一句话没说。
晓得孕妇情绪敏感凡事要顺着,桓决乖乖出了书房,门关好,阿薛背对萧行叹了一口长气。她也说不清自己在叹什么,就像是对肚子里降临的这个小生命,说不出是喜还是忧。
阿薛,来。萧行招了招手。
郡主。阿薛乖顺地走过去为她铺纸研磨,萧行轻柔地按住她的手:别动,我自己来。
阿薛眼皮耷拉着,头低着,没吱声。等萧行铺好信纸再看,一怔过后从袖里掏出锦帕:哭什么?
阿薛有了身孕,就没法子再保护郡主了。
她声音哽咽,眼圈红红,听得萧行心底连番感叹她的忠诚。她自己是有孩子的人,推己及人就不愿劳累同有身孕的阿薛。
想了想,她道:往后伺候人的活阿薛无需再做了,陪在我身边解解闷不好吗?
阿薛咬着唇,纠结道:这孩子,来得委实不是时候。
萧行被她逗笑:来都来了,还能不要吗?
她心思通透,最能揣摩女儿家的那些弯弯绕绕:同为女子,是没想到会怀孕吗?阿纵当初和我说时,我也很是惊奇。
生子秘药是桓决给的,说来我与阿纵还要感谢她。阿薛,我只问你,你想如何?
我我很害怕。
怕什么?
怕生了孩子,会变得不像自己。
是怕爱上她吗?萧行失笑:怕一切失去掌控然后覆水难收?怕你有了更为牵挂的人,有负婆母所托?
阿薛惊讶地望着她,萧行安抚地拍了拍她手背:别怕。
两人窝在书房不知说了多少,守在院子的桓决见她出来,连忙跑过去:没事吧?
能有什么事薛沁委屈地瞪她一眼:郡主有事找你。
说完她头也不回地走开,桓决有心追上去,思忖片刻,还是进了书房。
未婚先孕,你什么时候来迎娶阿薛?
进门便被萧行一句话钉在原地,桓决睁大眼:郡主在说什么?
萧行停笔,目光凛然:你是不想负责吗?还是说,想要她承受众人骂名?
这话从何说起?
那你是不想要那孩子了?
被她这般盯着,桓决莫名心虚:我怎么会不要她们呢?郡主想要我如何?
听到这话,萧行没来由的生出一股火气,索性丢开笔:你要了她,她有了你的孩子,你竟不想娶她,给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一个名分?你要那孩子生下来被人称作野种吗?
一道无形的霹雳落在桓决头顶,她仿佛此时才明白了萧行的用心良苦,她从未想过迎娶薛沁,更没想过一个在世人眼里清清白白的女子未婚先孕是怎样的羞耻行径
她迟迟不语,算是彻底惹恼了萧行:好一个敢做不敢当的鲜冬族巫女!
这桓决大惊失色,连连摆手:误会,误会!先前是我思虑不周,给我两天时间,待我准备妥当必来侯府迎娶阿薛!
口说无凭,她当着萧行的面立了字据,火速离了侯府去调动人手准备迎亲。
安抚好阿薛,点醒了桓决,萧行疲惫地揉了揉眉心,阿韭迈进书房殷勤地侍候在她身旁。
阿韭虽为奴婢,却是和萧行一起长大,识文断字比起寻常大户人家的千金都要厉害,得知阿薛与桓姑娘的关系,她惊得目瞪口呆,萧行笑望她:怎么?吓傻了?
不,不,只是只是觉得太不可思议了。
有什么不可思议的。她语气过于平淡,阿韭眼神晃了晃,不敢深想:郡主怀有身孕,还是奴婢为郡主研磨吧。
萧行停了手,由着她忙碌。
你说,阿纵知道了,会是什么反应?闲下来的时间她想的几乎全是这事,好像看看阿纵的反应啊。她遗憾地捋了捋耳边碎发,一举一动皆是风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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